16(第3/7页)

现场一阵死寂。卡佳来到他身边。“苏联的天才从未消失,而且一直都存在着,巴雷,即使时机再恶劣,他们也不会被摧毁。”她的话中暗示自己也很坚强,“也许他们先要调适自己,准备接受新的环境,但不需多少时日,他们又会再度发出光芒的。我相信这就是你想说的话,是吗?”

亨西格在发表他的演说了。那是一篇绝妙的伪善之作。“但愿波多马克暨布莱尔公司凭着勇往直前的精神,为东西方的相互了解献上它宝贵的力量!”他的语气中流露出充分的自信,音调和手中的杯子随之上扬。他是个诚实的商人、心地善良的美国人。毫无疑问地,他扮演得有板有眼,懂得藏拙。“祝大家发大财!”他叫着,把杯子举得更高了,“在这里大家可以无拘无束,让我们一起谈生意,一起聊天,一起畅饮,一起让这个世界更美好吧!各位女士先生们,我敬大家以及波多马克暨布莱尔公司,并且敬我们双方的利益,更敬开放运动。祝大家身体健康,阿门!”

他们都为巴雷鼓掌。斯派基·摩根先发起,尤里和亚力克·萨巴提尼跟进,所有知道这是怎么回事的那些有经验的人都大声嚷着:“巴雷!巴雷!”很快地,整个会场都为巴雷喝彩。其中许多人甚至不知道这么做的原因何在,而且,有一度谁也看不见他。突然间,他已站在放餐点的长桌上,手中拿着一支向别人借来的萨克斯管,吹奏起“我那奇妙的恋人”。自从第一次到莫斯科,每逢参加书展,他都要吹这首曲子。亨西格坐在钢琴前面,以十足胖子沃勒的风格为他伴奏。

巴雷的吹奏既清晰又有力。站在门口的警卫们都挤进来听他吹奏,楼梯上的警卫蜂拥到门口,而大厅里的警卫则蜂拥到楼梯上。

“我们要到新印度餐厅去,看在老天的份上!”亨西格在人行道上众目睽睽之下向巴雷抗议道,“带卡佳一起过来,我们已经订了一桌了!”

“抱歉!杰克。我们已另外有约了。是很久以前就约定的!”

亨西格只是做做样子而已。巴雷已经告诉过他:“她需要好好放松一下。我预备带她离开,让她安安静静地吃一顿晚餐。”

但是巴雷在告别亨西格之后并没有带卡佳去吃晚餐,如那些非正规人员在被撤哨前所证实的,并且,这一次带头的是卡佳,而非巴雷。卡佳带他去的地方,任何一个在城市长大的青年男女都知道。这种地方在每一个大城市里因为特定目的而建造的住宅区里都有。和卡佳同年纪的年轻人里头,没有一个人不把这种地方划入其初恋范围的。就在卡佳所住的公寓顶上,就在最上层楼梯和阁楼交接的地方,就有一个这样的地方。不过,这种地方在严寒的冬季里比在夏天更常受光顾,因为到底里边还有着满目疮痍的热水槽和被黑色绷带紧紧绷着的重重水管。

但是,在到达这个地方以前,她先必须要确定马特维和那两个双胞胎都安全无恙。而巴雷则站在楼梯口等着。然后她领着他走上数级楼梯,一直爬到最顶端的一层木制楼板。她身上带着串钥匙,可以打开那扇生了锈的铁门。进了门之后,回身把门关上,然后引领巴雷走过屋顶的椽缘,到达一处堆放硬木头的地方。她在那儿准备了一个临时的卧铺。躺在那儿,他们可以经由那肮脏的天窗看到天上凌乱的星斗,听着水管咕咕的声音,还可以闻到他们身旁快干的衣服所发出的臭味。

“你给蓝道的那封信并没有交到我的手中,”他说,“它最后到了我们那些官员的手里。就是那些官员派我来找你的。对于这一点,我感到很抱歉。”

但是现在,已经没有什么时间让他们任何一人为任何事情而惊讶了。他已对她提过一些自己的计划,而现在则丝毫不提。这是可以理解的——她已经知道得太多。此外,他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有待商讨,因为就在这一晚,卡佳告诉了巴雷一些事情,这些事情在事后让巴雷得以完全地了解卡佳。而她也承认了自己对他的爱意,这份爱意足以支撑他度过那段他们都知道即将来到的短暂别离时期。

不过,巴雷也没有久留不走,并没有留给现场或是在伦敦的人为他担心的借口。在午夜时分,他回到了梅日。这是他和他的那些同伴共度的最后一晚。

“噢,杰克,亚力克·萨巴提尼要我明天下午到他那儿去和他那批伙伴说声再见。”他在一楼的酒吧里对喝着睡前酒的亨西格说。

“要我和你一起去吗?”亨西格问道。他这么问,是因为他像俄国人一样,对萨巴提尼周围的人丝毫不敢掉以轻心。

巴雷摇了摇头笑笑说:“你受的苦还不够多?这次聚会是专为我们这些在过去绝望的日子里共患难的弟兄预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