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瑞卡度(第4/16页)

“洞洞五五香港时间。国外来电,案主私人电话。接线生在线。案主接电话,说‘哈啰’数次。

“接线生:来电者请说话!

“案主:哈啰?哈啰?

“接线生:来电者,听得见我的声音吗?请说话!

“案主:哈啰?我是丽姬·伍芝。请问你是谁?

“来电者挂掉电话。”

这份记录从头到尾并未指明万象是发话地,更令人怀疑的是史迈利可能从未过目,因为他的代号没出现在签名栏里。

无论打电话的人是杰里还是其他人,隔天有两位表亲,而非一位,捎来行动指令,漫长等待后终于让他如释重负。可恶的惰性,尽管延长了似无止境的数周,总算告一段落,而这次是永远不再出现。

他整个下午忙着办理签证与交通事宜,翌晨破晓时渡过湄公河进入泰国东北部,随身携带肩袋与打字机。长形的木制渡船挤满了农民与吱吱叫的猪。来到管制国界的小屋,他宣誓将循相同路线回老挝。否则的话,官员郑重警告他,将不发给入境许可。他心想,能不能活着回来都成问题。他回头望越来越远的老挝河岸,看见一辆美国车停在拖船道上,旁边站了两个细瘦的人,纹丝不动地看着。表亲永远与我们同在。

来到泰境河岸,一切顿时成了问题。杰里有签证仍不够,因为相片不像他,整个区域禁止老外进入。十元修正了对方意见。签证之后是交通问题。杰里坚持要找会讲英文的司机,索价也因此哄抬,然而等着帮他开车的老人却只会讲泰文,而且不爱开口。杰里只好对附近米店大喊英文,终于找到会说一点英文的胖小子,说他会开车。三方大费周章拟好了合约。老人的保险并未涵盖另一名驾驶,就算有,反正也早已过期。一个忙坏了的旅行社员工发出新的保单,男孩则回家作好安排。车子是红色福特轿车,摇摇晃晃,轮胎已磨平。接下来一两天,杰里可能碰上的死法有千万种,他不打算碰上,而出车祸是其中之一。讨价还价之后,杰里再拿出二十元。来到满地是鸡的修车厂,他监视修车工人的一举一动,直到新轮胎装妥为止。

浪费了一小时后,他们总算上路,以足以断颈的高速往东南前进,穿越平坦的农田。男孩播放《麻州电灯天天不亮》五次,杰里才要求他停止。

道路铺了柏油却空无一车。偶尔会出现一辆黄色公交车,正对他们蛇行而下,杰里的司机会立刻加速,维持在路中央,一直到公交车让步一英尺,轰然驶过为止。有一次杰里正在打瞌睡,被竹篱压碎声惊醒,正好看到炮弹如泉涌,从他正前方喷进日光中,也见到一辆小卡车以慢动作滚进水沟。他看见车门如树叶向上浮起,双手乱甩的司机从门里滚出来,撞向竹篱,掉入高高的草堆里。男孩并未减速,只不过大笑之下车子在马路上左扭右转。杰里斥喝:“别闹了!”男孩却不予理会。

“你想让西装沾到血吗?留给医生办吧。”他严肃警告,“我会照顾你的,懂吗?这一带乡下很可怕的,很多共产党。”

“你叫什么名字?”杰里听天由命地问。

名字拗口难念,因此两人决定以米奇称呼。

继续开了两个小时,他们才抵达第一道路障。杰里又打起瞌睡,演练着台词。他心想,一脚踏进去后,一定还会有另外一道门。他思忖着是否总有一天,对圆场而言,对报社而言,这位老艺人再也变不出戏法,连抬腿跨越门槛都没力气,软软站立,面带友善的推销员露齿一笑,言语却死在喉咙里。这一次不行,他很快想到。亲爱的上帝,这一次不行,拜托。

车子停下,一名年轻和尚连忙从树林里捧钵而出,杰里给了几个泰铢。米奇打开行李箱。警察哨兵向里面望去,然后命令杰里下车,带他去见警官。警官单独坐在阴凉的小屋里。花了很长的时间,警官才注意到杰里的存在。

“他问你是美国人吗。”米奇以洋泾浜英文说。

杰里出示证件。

路障另一边,完美的柏油路面笔直穿越平坦的树丛地带。

“他问你来这里做什么。”米奇说。

“有事找中校。”

继续往前行驶,路过一座村庄,一家戏院。此地连最新电影都是哑剧,杰里回想起。他曾写过一篇报道。本地演员负责配音,剧情全由演员临时编出。他记得约翰·韦恩被配上泰国人尖嗓子,观众哄堂大笑,翻译向他说明,他们听到的是模仿当地村长的声音,而村长是众所周知的娘娘腔。他们正通过森林,但两旁路肩各清除出五十码,以预防有人突袭。偶尔他们会看到地上画出亮眼的白线,其用意不是在指引地面交通。这些马路是由美国人铺设,可充当战备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