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重生(第2/4页)

这些时候,乔治·史迈利人在何方?在远东吗?不对,在华盛顿!胡说八道!他回老家,躲在某地的乡下——他最喜欢康瓦尔郡了——休一个辛苦赚来的假期,与安恩重修旧好!

后来一个管理组人员不慎说溜嘴,指出乔治可能罹患过劳症。此话一出,听者无不寒战哆嗦,因为即使是财务组头脑最钝的干瘪小老头也知道,过劳症这种疾病与老年一样,已知的疗法只有一种,却无法让人康复。

吉勒姆最后回来了,却只是回来带默莉去度假,拒绝开口表示任何意见。看见他在五楼来去匆匆的人说,他看来精疲力竭,显然需要休假。此外他的锁骨似乎出过意外,右肩绑得牢牢的。根据管理组人员,他到圆场医师位于曼彻斯特广场的私人诊所求医,住院两三天。尽管如此,众人仍未见史迈利出面,问管理组人员他何时回来,他们只显出冷淡的客套态度。管理组人员此时成了专断暴虐委员会,人人闻之色变,却缺少不了他们。在不显突兀的情况下,卡拉的照片不见了,众才子语带讥讽地说,是拿去清洗了。

奇怪的是,就某一方面而言也相当差劲的是,竟然没人想到前往贝瓦特街那栋小房子按按电铃。如果有人前去拜访,就会找到史迈利,极可能身穿睡袍,不是正在洗盘子就是烹煮自己不吃的东西。有时候,通常是在黄昏,他自己到公园散步,以似曾相识的眼神看着路人,路人也回看一眼,然后视线在往下移。或者他会去国王路一间较便宜的小吃店坐坐,带一本书做伴,喝点甜茶醒脑——因为他已经不顾原来的坚持,不再为了腰围而只用糖精。若有人留心,也会注意到他花很多时间注视自己双手,以领带擦拭眼镜,或是重新阅读安恩留给他的那封信。信写得很长,内容却不断重复。

拉康登门拜访,恩德比也去了,有一次马铁娄也跟着他们去,再度穿上符合其伦敦风格的服装。因为大家都同意——而最诚心同意的人莫过于史迈利——为了本单位的利益,移交应尽可能进行得平顺无阵痛。史迈利要求增加人手,拉康谨慎考虑后告知,现阶段财政部有心在圆场与其他单位身上多花钱。至少在地下工作界,英镑日渐看俏。拉康说,促成这种改变的,不仅是因为海豚案的成功。美国对恩德比的任命也盛赞有加。甚至在外交的最高层级也能感受到。拉康以“同声喝彩”来描述。

“索尔真的知道跟他们沟通的方法。”他说。

“噢,是吗?啊,那就好。那就好。”史迈利说,上下点头表示赞同,一如聋人的举动。

即使在恩德比向史迈利坦承他有意任命山姆·科林斯主导情报行动,史迈利对此建议也只是客气表示赞同。山姆是推销员,恩德比解释,而兰利近来欣赏的,就是推销员。爱穿丝质衬衫的人啊,行情一落千丈,他说。

“说得对。”史迈利说。

两人也同意,罗迪·马丁台尔尽管具有极高的娱乐价值,并不适合这场游戏。罗迪真的是太娘娘腔了,恩德比说,大臣被他吓呆了。美国方面也与他看不对眼,就算是本身娘娘腔的人也无法接受他。此外,恩德比不太希望再引进伊顿帮,怕给人错误的印象。

一星期后,管理组人员重开山姆以前在五楼的办公室,搬走家具。部分不智人士津津有味地说,科林斯阴魂不散。结果星期一,有人搬来一张华丽的办公桌,桌面覆以红革,也从山姆的俱乐部墙上移来几张印刷的狩猎照。山姆的俱乐部目前正由较大型的赌博企业集团逐步接管,让各方皆感到满意。

小法恩,再也没人看见。连较具规模的几处伦敦分站重新开张后,也没人看见他。这些地方包括他原先隶属的布里克斯顿剥头皮部队,以及托比·伊斯特哈斯掌管的亚克顿点路灯组。话说回来,也没人想念他。他如同山姆·科林斯,在本案中随处可见,却不知为何,从来都不太属于本案一部分。然而不像山姆的是,一切结束时他留在草丛里,再也不现身。

至于山姆·科林斯,恢复上班第一天,他担起报告杰里身亡的坏消息这项重任。他在喧闹室报告,演说简短而不带感情,众人皆认为他表现得不错。大家没想到他有这份能耐。

“只限五楼人知道。”他告诉大家。他的听众感到震惊,之后觉得光荣。康妮掉下眼泪,想将他归类于卡拉的受害者,但旁人发言制止,因为信息不足,死因与凶手皆无从判断。就说是殉职吧,情操高尚。

在香港,外籍记者俱乐部起初对陆克与威斯特贝失踪极为关切。在会员积极游说下,时刻警惕的警司洛克斯特主导全面性秘密调查,以解开两记者双双失踪的谜题。有关当局承诺,一有发现,必定照实公开,美国总领事也自掏腰包拿出五千元悬赏,希望有人能提供有助破案的线索。为了顾及在地人的心情,总领事也将杰里·威斯特贝的姓名列入悬赏告示里。两人成了“失踪新闻人”,坊间更盛传两人之间关系暧昧。陆克的分社另外提出五千元奖赏,小矮人尽管悲恸难耐,也与人打赌,非拿到两份悬赏不可。再怎么说,小矮人在双头追查案情时,从寻死匈奴处得知陆克最后使用的云景道公寓,已在摇滚客眼尖的调查员前去搜证前重新装潢,从地板到天花板焕然一新。是谁下令的?是谁付的钱?没人知道。同样也是小矮人,他搜集到第一手资料,知道有人见到杰里曾在启德机场访问日本观光团。可惜摇滚客的调查委员会不得不婉拒这些线索。这些日本人“愿意合作却不是可靠的目击证人”,委员会说,特别是在漫长航程后蹦出一个欧洲人进行访问,他们就算指证历历也不足采信。至于陆克,这个嘛,调查委员会说,就他当时的走向,反正迟早会导致精神崩溃。知情人士提出失忆症的理论,罪魁祸首是纸醉金迷的生活方式。过了一阵子,连最合理的说法也冷却下来。外传有人在顺化战役崩盘时,看见两人一起采访——是在蚬港吧?——也看见两人在西贡举杯共饮。另一种说法是有人看见他俩肩并肩,坐在马尼拉的海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