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噬脑山魈

冯慎要代审此案,府尹不由得诧异。踌躇间,府尹转念:眼下自己毫无头绪,不若就顺着冯慎意思,且看他如何去处理。想到这儿,府尹点头应允,着冯慎断案。

“谢大人!”冯慎也没客套,朝着堂上一揖,转身来在了王老掌柜面前。

见冯慎二目似刀,王老掌柜愈发瑟瑟不堪,他低下头,缩在杌子上直发抖。

“掌柜的,抬起头来!”冯慎笑道,“好生瞧瞧我是何人。”

王老掌柜一愣,扬起老脸认了半天,这才摇头道:“恕老汉眼拙……实在……实在认不得这位公子爷……”

“哈哈哈哈……”冯慎突然仰头大笑,“你不认得我?我可是认得你啊!”

进财见冯慎言行怪异,怕再惊着王老掌柜,忙接话道:“公子爷,我们做客栈生意,那南来北往的客商也招待了不少……您许是住过我们客栈?”

“进财呀进财,”冯慎摇头叹道,“饶你一片愚忠,却不知被人玩弄于股掌啊!”

“玩弄股掌?”进财怔道,“公子爷,这话怎么讲?”

冯慎一抬手,指着王老掌柜:“好好看看!这人真是你家掌柜的吗?!”

这话一出,四座皆惊。就连那堂上的府尹,也不由得微微变色。

“公子爷真会说笑……”王老掌柜面色惨白,说话也有些磕巴,“老汉经营悦……悦来客栈……也不是一年两年……街坊四邻哪个不知?”

“你既然一味嘴犟,那我索性就挑明了吧,”冯慎冷笑道,“你若真是王掌柜,怎会不识我这个房主?又怎会说,那客栈的屋宇是你王家的祖产?”

王老掌柜嘴巴翕动两下,没说出话来。

冯慎接着说道:“那爿店铺,一直是我冯家产业。家父在时,王家老丈赁租过去,私定契约,平时互不往来,每五年结一次赁金。家父过世后,这事便由我出面打理。四年前,我与王家老丈刚结完款子,你若真是王掌柜,怎可能不识得区区在下?!”

“这……这……”王老掌柜登时语塞,头上不住地流下冷汗。

“掌柜的,真是这样吗?”进财急了,忙问道,“这事……这事我怎么不知道啊?”

“这是冯王两家私定的秘契,旁人自是不知!”冯慎说罢,又冲王老掌柜喝道,“你这大胆奸佞,竟敢冒名顶替!如何害人伤命,还不从实招来?”

吃这一喝,王老掌柜反倒镇定下来。他冷眼瞅着冯慎,又道:“公子爷这么说,也太武断了吧?单凭几句不知所云的话,老汉这苦主就被定成了凶犯?当着府尹大人的面,岂容你指鹿为马、混淆黑白?虽说老汉脾性软,也不能任由欺辱!你说老汉是冒名顶替,还请拿出佐证来!”

冯慎慢慢回道:“那秘契为口头之约,并无片纸存世。”

王老掌柜腰板一挺:“这么说,公子爷方才的话,皆是你一面之词!”

冯慎笑了笑;“这样讲也没错。”

王老掌柜一拧额头,恨恨道:“既无真凭实据,公子爷何苦污蔑老汉?!”

府尹见状,也是怫然不悦:“冯公子,人命官司非同儿戏,不可妄言造次!”

“大人少安毋躁,”冯慎淡然道,“且待晚辈揭穿这恶徒的真面目。适才,晚辈已将尸首验毕,种种迹象表明:那二人之死,不是鬼戕,而是人为!”

“人为?!”听得此语,查仵作也傻了眼,“冯少爷……先不说那妇人……单是那稳婆的死因,就透着怪异呀。那婆子颅顶被切,割口平整异常,我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能有什么利器,会把人头切成那样呀……”

“查爷,难为你了,”冯慎看着查仵作,似笑非笑,“那割颅的凶器,并不常见。你不识得,倒情有可原。可你做仵作数年,却没验出那妇人已亡了三天,这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什么?”查仵作目瞪口呆,“那妇人……都死三天了?”

“正是,”冯慎确凿地说道,“那妇人面紫舌突,应是窒息而死。死后,腹内胎儿被人扯出。至于那下腹皮肉撕裂、尸首糜烂不堪,恐怕是拜真凶所赐。并且,那凶手曾把尸首封冻,企图瞒过仵作,使其误验成新亡!”

“那……那稳婆呢?”查仵作擦了擦额上细汗,赶紧追问道,“总不能也死了三天吧?”

“那倒没有。稳婆是由进财接来的,案发之前,自然还活着。”冯慎说着,将话锋一转,“可是,不知因为何故,她也遭了凶手戕害!”

说完,冯慎又冷眼看着王老掌柜。王老掌柜虽不言不语,脸上却一阵青一阵白。

“这不又说回去了嘛。”查仵作道,“冯少爷,要说是人为,那能环切颅骨的凶器,又是何物?”

“查爷莫急,”冯慎笑着,一指随身带来的包裹,“那切颅凶器……正装在那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