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部 42(第2/3页)

“你他妈到底是谁?”他吼道。

我看到他的双眼发现了自己的手枪,就在他几乎伸手可及之处。我不禁想起之前他用包钢靴踢碎我膝盖、用手锤敲烂我的脚之时,脸上那个得意的微笑。

“他们以前都说我是‘蓝骑士’。”我说,“我就是下令杀了克里斯托·尼可莱德的人。”

尼可莱德的脸扭曲着—他的复仇这么接近,居然功败垂成?他大吼,一股庞大的力量忽然爆发,有如死前的喉鸣。他扑向那把手枪。我开了两枪,在那个距离,他的头几乎是整个爆炸了。

我别开脸—取人性命没有任何乐趣可言,即使死的是像他这样的人。一旦我觉得杀人有乐趣,我知道那就是我永远离开战场的时候了。我把手枪对准库马利—她非常紧张,浑身是汗,在肾上腺素大量分泌之下,我想她根本不太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要她把贝瑞塔枪里的弹匣拿出来。

“现在把枪对准地上,击发三次。”我说,以确保枪膛里不会有残留的子弹。

“然后把手枪放在地上。”我说,一旦手枪落地,我就叫她照着同样的过程,处理那两把冲锋枪和尼可莱德的手枪。

“现在把所有的弹匣拿过来给我。”

她捡起来递给我,我把弹匣放进口袋。现在所有的枪都没了子弹,我指着那副手铐,还放在她刚刚扔下的地上,钥匙还插在上头。

“把他铐住。”我说,指着撒拉森。

他已经爬出碎石堆,扶着水槽站起来,他整个人深陷在绝望中,不明白他的神为什么要在最后一刻遗弃他。

“把他双手铐在背后。”我告诉库马利。

她铐好他之后,我看到一大群苍蝇已经停在那三具尸体上。但我知道,等到半打国家的情报单位找到他,那种疯狂抢食行为绝对只会更厉害百倍。

他低垂的头抬起来,看着我。我一手拿着SIG手枪,还是瞄准他,另一手开始把衬衫撕成布条,用来充当绷带,包扎受伤的那边肩膀,以便止血。我们的目光相遇,彼此都知道,无论接下来会怎样,他这辈子都再也不会有机会完成他的黑暗计划了。

“我爱他。”他只是说。指的是他儿子。

“我知道,”我回答,“那是我唯一的武器。”

库马利把手铐钥匙交给我,我同样放进口袋。我用牙齿把绷带拉紧,绑起来,奔涌的血减缓到只剩一点细流。我从口袋里掏出库马利的手机:三分钟快到了。

“你还在吗?”我哑着嗓子问。

“耶稣基督啊,”布瑞德利说,“死了几个人?”他从手机里听到了这场枪战。

“三个。事情结束了—你可以放走他们了。”

过了一会儿,他告诉我那保姆跪倒在地,另外他已经割断绳子让小家伙下来了。我转头看着撒拉森和他妹妹,让他们看我的表情—保姆和小孩都平安无事了。

撒拉森坐在水槽旁的泥土地,双手紧紧铐在背后,低着头,我知道他在祈祷。库马利颤抖着,被庞大的解脱之感压垮,开始哭了起来。

我正要挂断电话—我还得打另一个重要的电话—但我的发烧好严重,我的头开始旋转。虽然整个人头昏眼花,但有件事我还得问清楚。

“你会对那个保姆开枪吗?”我问班。他没回答,我知道这就是一种回答了。

“那你呢?”过了一会儿他反问。

“这就是你和我之间的不同,班,”我轻声说,“这就是为什么我天生要当情报员,而你不是。我当然会开枪。”

我颤抖着,不光是因为发烧而已。我挂掉电话,打手势要库马利过来。我没办法走路—老天,我好累又伤得好重,连站起来都很困难—所以需要她扶着我。她从我一边手臂底下撑起我,转移掉我那只伤脚的重量,然后我回头看着撒拉森。

“要是你敢来追我,”我说,“我就开枪杀了你们两个。”

他点点头,我们最后一次注视彼此,两人的人生都永远改变了。我还记得一群英国军人曾在马岛战争之后说过:唯一了解前线真实情况的,就是他们的敌人。

我什么都没跟他说—还有什么好说的?—示意库马利开始往外走,把被铐住的他留在那片泥土地。唯一的钥匙在我口袋里,所有的枪都取出子弹了,而且我确定要离开这片遗迹只有一个方法,那就是搭船,而我将会搭着唯一那艘船离开。我相信他被困住了,心知大概不到二十分钟后,等我打完下一通电话,几十个不同单位所派出的大批人马将会来到这里。不过他们除了逮捕他,其实也没什么事好做—没有阴谋要破解,没有网络要清查,没有共犯要捉拿。温柔杀死美国的行动已经结束了。

这会儿我匆忙开始拨第二通电话,手指又肿又抖,努力回想我原先存在那个摔碎的手机里的号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