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1    1981年(第2/8页)

“有道理。”佩佩说。虽说他不是什么聪明人,可如果掰开揉碎了讲,他还是能懂点做生意的道理。

埃利斯告诉拉赫米,佩佩同意见面。拉赫米做好安排,三人下周日碰头。

那天早上,埃利斯在简的床上睁开眼睛。醒得太过突然,他感到有些恐慌,仿佛噩梦初醒。过了一会儿,他才想起紧张的原因。

他瞥了一眼闹钟,时间还早。他将计划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如果一切顺利,一年多来的耐心和谨慎将在今日修成正果,他如果能活过今天,也就能与简分享这份喜悦了。

他转过头看着她,动作小心谨慎,免得弄醒她。他的心剧烈地跳动着,每次看她的脸都会如此。她仰面朝天躺着,坚挺的鼻子直指天花板,一头乌发散在枕头上,如同鸟儿舒展的羽翼。他端详着她宽阔的嘴形、饱满的双唇——它们曾无数次亲吻自己,那感觉是何等甜美甘醇。春日的阳光里,她的脸颊上映出一抹浓重的金色,他戏谑地称之为“胡子”。

见她如此酣然的睡态实在是难得的享受。她面部放松,恬静安详。平时她总是活力四射,时而欢笑,时而皱眉,时而做个鬼脸,时而面露惊讶,时而显出怀疑,时而又满面同情。她最常有的表情是一脸坏笑,仿佛一个淘气的男孩刚搞了一出邪恶的恶作剧一般。只有在熟睡或沉思时她才会这样,而这也是埃利斯最爱她的地方。此时的她毫无戒备,雕饰尽除,眉宇间透露着潜藏在肌肤下的慵懒诱惑,如同徐徐的烈火在地下燃烧。见她如此神态,他的手几乎总是忍不住想要触碰她。

一切都在他预料之外。刚到巴黎不久,初次见面时,简留给他的第一印象是典型的活跃分子,与城里的年轻人与激进分子为伍,主持委员会,组织活动反对种族隔离,支持解除核武器,针对萨尔瓦多问题和水源污染组织抗议游行,为乍得的饥饿民众募捐,或是鼎力为一位青年才俊宣传电影。人们被她的美貌所吸引,为她的魅力所折服,受她热情感染。刚刚约会的那几次,埃利斯只是乐得欣赏一个漂亮姑娘对着一块牛排大快朵颐。然而之后——埃利斯从来都不知道究竟何以如此,他发现,就在这个性格刚烈的姑娘内心深处,也有着热情如火的成熟女性一面,而他,埃利斯,坠入了爱河。

他的目光在这间一居室的小公寓内随意游走,饶有兴致地留意着那些熟悉的私人物品——那些给屋子留下她个人印记的小物件:精美小灯乃中式瓷瓶所制,书架上摆满了经济学与世界贫困类的书籍,沙发既宽大又松软,令人可以沉醉其中;一张父亲的照片,上面是一位身着双排扣大衣的英俊男子,很可能是20世纪60年代初所拍摄;还有一座小小的银奖杯,那是1971年她骑着那匹名叫“蒲公英”的小马赢得的,那已经是十年前的事了。那时她13岁,埃利斯想,而我已经23岁。她在汉普郡的小马驹比赛上崭露头角时,我已经身在老挝,沿着胡志明小道埋设反步兵地雷了。

大约一年前,埃利斯第一次来到这间公寓。那时简刚从郊外搬到这里,屋里还没多少陈设:一间阁楼,厨房在凹室,一个小间里装着淋浴器,马桶就安在厅内。她就这样一点一滴地将这间污秽的阁楼改造成了温馨的小窝。简做翻译,将法语和俄语译成英文,收入十分可观。不过房租也不低——此处公寓位于圣米歇尔大道附近。所以她每买一件家具都会再三斟酌,耐心把钱积攒起来,只为买到最称心的那张红木桌、那副古董床架、那张塔布里兹地毯。她就是埃利斯父亲口中常说的那种“优雅女子”。您一定会喜欢她的,爸爸,埃利斯想,您肯定会为她着迷。

他侧过身,面对她躺着。翻身的动作将她弄醒,埃利斯知道会这样。她那双蓝色的大眼睛注视着天花板片刻,然后便转向埃利斯,笑着翻身倒入他的怀抱。“嗨。”她低语道,埃利斯给她一个吻。

他立刻兴奋起来。两人并肩躺了一阵,半睡半醒中偶尔亲吻彼此。简将一条腿搭在他的臀上,两人在无言中慵懒地做起爱来。

刚成为情侣时,两人日里夜间云雨不断,午后欢爱也是常有的事。埃利斯以为这种肉欲之欢不会长久,过不了几日,或者是一两个星期,新鲜感渐渐淡去,他们也会归于平凡,一周差不多有那么两三次。他错了。一年之后,两人依旧像新婚夫妇般如胶似漆。

她翻身将埃利斯压在身下,将全部的重量放在他身上,湿润的肌肤紧紧贴合着埃利斯的身体。埃利斯一面双手紧搂着她娇小的身躯,一面用力探索着她的体内。她能感到爱人高潮的到来,于是低下头,在激情到来的一刻深吻他。随之而来的是一声温柔的低吟,埃利斯可以感受到对方周日清晨那温柔、持续而略有起伏的高潮。简依旧趴在他身上,依旧是半梦半醒。埃利斯轻抚她的秀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