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第2/5页)

他换了个坐姿。回到眼前,能下了这该死的直升机都是好的。自从上次挨了打,身上就一直疼痛不断。然而比疼痛更糟糕的是哭喊求饶时的屈辱:每次想到那一幕他都恨不得钻到地缝里去。他想一雪前耻。这一拳要是不打回去,他这辈子都别想睡个安稳觉。只有一个办法可以满足他的愿望:他要亲眼看那些冷血士兵用同样的方式把埃利斯揍个落花流水,让他满地找牙、跪地求饶。这还不够:简一定要在旁边看着。

时过下午,迎接他们的又是失败。

他们把科马尔村翻了个底朝天,周围的小村、侧谷,村北荒地上的农舍也没放过。安纳托利一直密切与其他分队的指挥官进行无线电沟通。他们也在五狮谷进行了彻底的搜查。在一些山洞和农舍里,他们发现了一些贮藏的武器,还与好几拨当地人,尤其是在萨尼斯山脉一带有过小规模交火。这些人应该是当地的游击队。然而在这些小插曲中,更为引人注意的却是苏军的伤亡。这都是拜游击队员新近掌握的爆破技术所赐。苏联人检查过每一位带头巾妇女的面容,检查了每一个婴儿的肤色,还是没能找到埃利斯、简和香塔尔。

让-皮埃尔和安纳托利在科马尔后山的一个马场停止了搜查。这里没有地名:只是几处简陋的石屋和贫瘠的草场。几匹瘦马可怜巴巴地瞅着不多的几片草皮。马贩子兴许是这里唯一的男性居民。他上了些年纪,打着赤脚,身穿长衫,戴着长长的兜帽以抵御蝇虫。此外还有两个年轻的妇女和几个怯生生的孩子。显然,年轻男子都去参加了游击队,跟随马苏德躲在某个地方。村子不大,不一会儿就搜索完毕。安纳托利背靠石墙坐下,若有所思,让-皮埃尔坐在他旁边。

越过群山,可以看到远处白色的麦斯梅尔峰顶。此山高近两万英尺,以前很多欧洲的登山者都十分向往。安纳托利开口道:“弄点茶来吧。”

让-皮埃尔四下张望,看到戴兜帽的老人就在附近,便用达里语冲他喊道:“泡点茶!”老者慌忙跑开,不一会儿让-皮埃尔听到他冲着女人们叫喊,遂用法语告诉安纳托利:“茶来了。”

安纳托利的手下知道他们还要逗留一阵,于是便将直升机熄火,坐在周围的地上耐心等待。

安纳托利望着远方,脸上露出一丝疲态:“我们有麻烦了。”

他说“我们”,让-皮埃尔有种不祥的预感。

安纳托利继续道:“干我们这一行,没有十足的把握,就不能将任务的意义看得太重;有了把握,则完全相反。这回我反其道而行,为了能调动五百架直升机和一千人的兵力,我要让我的上级相信:活捉埃利斯·塞勒至关重要,如果他跑了,我们将面临严重的威胁。我做到了。现在人没抓到,我要面对他们的怒气和责难。当然,你我是一根绳上的蚂蚱。”

让-皮埃尔从未考虑过这个问题:“他们会怎样?”

“我的军队生涯算是完了。薪水不会少拿,但不会再有特权。没了苏格兰威士忌,没了老婆的名牌香水,没了全家的黑海假期,没了孩子们的牛仔裤和滚石唱片……没有也无所谓。有所谓的是,像我这样的败仗将军,回去以后要面对无聊透顶的工作。他们会发配我去某个远东的小城镇,根本没什么安保工作可做。我知道在这种地方怎么找平衡:你只能去找那些心怀不满的家伙,骗取他们的信任,鼓励他们批评党和政府,然后以颠覆罪名逮捕他们。真是浪费时间……”他似乎意识到自己在喋喋不休,便没再往下说。

“那我呢?”让-皮埃尔问,“我会怎么样?”

“你会变成无名之辈,再也没机会为我们工作。他们兴许会把你留在莫斯科,但更可能把你遣返回法国。”

“如果埃利斯跑了,我就再也回不了法国——他们会弄死我的。”

“你在法国并没有犯罪。”

“我父亲也没有犯罪,但他们还是杀了他。”

“也许你可以试试中立国,尼加拉瓜或者埃及。”

“该死。”

“但也别灰心,”安纳托利故作轻松道,“人又不会凭空消失,我们的猎物一定就在附近。”

“撒下一千人马都找不到的话,派一万人也没用。”

“没那么多人让你使唤。现在必须动动脑筋,以最少的资源取胜。我们已经屡次失信,现在要另辟蹊径。想想看,他们躲藏一定有人帮忙,也就是说,肯定有人知道他们的下落。”

让-皮埃尔想了想:“如果有人帮忙,那应该是游击队的人,这些人可不会轻易招认。”

“兴许其他人会略知一二。”

“也许,但他们会说吗?”

“埃利斯一定会有仇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