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爆炸(第3/6页)

竖起耳朵,除了旧电冰箱的嗡嗡作响,听不到任何其他的声音。

呼延云沿过道轻轻地走了几步,将后背贴在墙上,窥探主卧的动静:只见一张木板床上躺着段新迎的老爸——下半身盖着个开了线的毛巾被,应该是睡着了,床头柜上摆满了大小不一的各种药瓶,还竖着一个蓝色的氧气罐,那辆他活动时须臾不可离开的轮椅也搁在床边,扶手处包着的黑色人造革破绽开来,露出了脏兮兮的海绵,轮胎磨得早已看不见一点花纹,蛇皮一样光溜溜的。

他倒退了几步,退回客厅。客厅摆着一张钢丝床,上面铺有被褥,床边有一张米色的折叠桌,桌前有一张小板凳,桌上摆着台灯、军绿色的工具箱什么的,看起来段新迎平时不仅在这里睡觉,也在这里活动。

他又来到次卧的门前,看了看那个挂锁,挂锁是“三环”牌的铜锁,锁梁紧紧扣在锁体里面。怪事,大白天为什么要给自己家的一间屋子上锁?段新迎为什么不在这间屋子里生活?在这么逼仄的两居室,为什么还要刻意留出一间房子空置?

所有问题汇成一句话,就是——这间次卧里到底锁着什么秘密?

呼延云把耳朵贴在次卧的门板上仔细地听了听,死寂,没有一点声音,看来里面的窗户应该也是关着的,他伏下身子,从门板底部与地板间的缝隙往里面看,次卧的光线本来就差,加之缝隙本身并不大,所以什么都看不见……

突然,一阵冰冷的风猛地吹到他的脸上,蛰得他睛明穴一阵酸痛。

等一下,既然里面的窗户是关着的,哪里来的风呢?

难道,这间屋子里面有人?或者……某种灵异的透明体也在从那道缝隙里望着自己?

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让他每根汗毛都竖了起来。他赶紧站起。

这种挂锁要想打开倒不费劲,但弄出的声响很可能会吵醒睡觉的老人——他以这样的想法否定了自己进入次卧的企图。

那么,不妨好好看一下客厅吧。这片狭小的活动区里,也许隐藏着什么重要的秘密?

他把一根激光手电叼在嘴里,打开的光束照射着眼前的视野:先把段新迎的床铺翻了一下,什么都没发现,又看看垃圾筐,也没有有价值的东西,只有几个被剪碎的塑料管、铜线什么的、于是再去看那张折叠桌,然而折叠桌上除了台灯和一个超霸纽扣电池塑料盒,空无一物。

一无所获,实在不行就放弃吧。

他这么想着,随手在折叠桌上轻轻地抚触了一回。

咦,手指尖好像被什么东西硌了一下。

他把指尖抬到眼前,用激光手电的集束灯光照上去,才发现是一些细砂似的白色晶体。

这是什么?难道是海洛因?老段这家伙莫非在自制毒品或吸毒?如果真的是这样,海洛因的提纯需要非常复杂的工序,应该能在这房间里发现泵浦、坩埚或长颈玻璃瓶等提纯工具,或者找到吸毒用的锡纸或注射器啊!

呼延云立刻开始更加细致的搜索,终于,在墙角的一个纸盒子里面,他发现了电烙铁、烧杯、漏斗、玻璃广口瓶、咖啡过滤器什么的,还有几个没有贴标签的棕色瓶子,瓶子都已经空了,只在瓶盖上用碳素笔写着几个大写字母,是区分它们的唯一标志。

HCl是盐酸、H2O2是过氧化氢(双氧水)、CH3COCH3是丙酮。

这是什么奇怪的组合?比洗剪吹的发型还要色彩斑斓跌宕起伏参差不齐匪夷所思,就眼前这些工具,提纯海洛因明显不够,研磨咖啡又明显太多,难道这一切根本没有什么意义,只是一个化学和物理爱好者的“常备品”……不不不,不应该做这样最懒惰的设想!

我这是怎么了?自从贴着地往次卧里看了一眼,遭遇到一阵诡异莫名的冷风以后,我就一直头脑僵木,无法将视线所及的物什建立起内在的逻辑关系……

这么一想,他的头脑立刻冷静了下来。

我不能再纠缠于那些白色晶体是什么了,那会使我偏离方向,陷入泥淖,我推理的目标应该是——段新迎到底做什么去了,当这个问题搞清楚的时候,白色晶体的“真身”也许反而会暴露出来。

所以,这个纸盒子里面的东西只是真相的一部分,而寻找真相的全部,就应该重新审视那些被我原以为可以“放弃”的东西!

垃圾筐里的被剪碎的塑料管、铜线;

折叠桌上的超霸纽扣电池塑料盒;

纸盒里面的电烙铁、烧杯、漏斗、玻璃广口瓶、咖啡过滤器,还有那几个没有贴标签的棕色瓶子……

望着雪白的墙壁,他的视线伴随着脑海由混沌到清晰,也一次次地变焦,于是那些本来独立的器皿和模糊的影像,终于由一成二,由二成三地渐渐组合成了连续不断的画面:将过氧化氢放入玻璃广口瓶里面,然后加入丙酮,搅拌,搅拌,再添加盐酸催化,继续搅拌,搅拌……把一切放进电冰箱,白色晶体形成了,容器,溶液,咖啡过滤器,漏斗,烧杯,广口瓶,一次次的倾倒,过滤,搅拌,然后将过滤器底部潮湿的晶体用小勺子舀出,平摊,晾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