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拓实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地上,脸颊处还有与柏油路面接触的感觉。他睁开眼,朦胧的视野中有一件橙色短风衣。时生正伸开双腿靠墙坐着,头垂在胸前,披下的头发盖住了脸庞。

拓实站起身,觉得全身的关节都在响,脑袋昏沉沉的,全身都肿了起来,好像还在发烧。

他踉踉跄跄走近时生,抓住他的肩膀,边唤边摇了摇。时生的脑袋前后晃了晃。脑袋不再晃动时,时生睁开了眼睛。他右鼻孔流过血,但看起来伤得不太重。

拓实松了口气。“不要紧吧?”一开口,他嘴里立刻充满了血腥味。

时生望着拓实,眨了几下眼睛。看他的表情,像是还没回过神来。“啊……爸爸。”

“什么?”

“呃,不,拓实你没事吧?”估计他的嘴还张不开,声音小得仅可听清。

“亏你还问有没有事,你又何必来多管闲事呢!”

一个像是购物后回家的中年肥胖主妇露出一副很反感的样子看着他们,走了过去。拓实看着她快步走开后,问时生:“能站起来吗?”

“大概可以。”时生龇着牙站起身,拍了拍臀部。拓实这才发觉身上的西装已经破烂不堪,从膝盖处擦破的地方可以看到血淋淋的伤口。

“先去一下我家吧。”

“在附近?”时生东张西望。

“就在上面。”拓实指了指锈迹斑斑的楼梯。

拓实刚打开每次开关总会卡住的房门,时生就小声地说了一句:“好脏!”

“少啰唆!看不惯就别进来。”

拓实脱下旧皮鞋进了屋。只有一间不足三叠的厨房和一个六叠的和室,色情书和漫画扔得遍地都是,方便食品和点心的包装袋四下散落。看来有一阵子没清扫了,无论走到哪里,都会沙沙作响,腾起灰尘。壁橱塞满了破旧的东西,门半开着,露出了脏兮兮、又薄又硬的被子。房里有一股不知来自何处的腐臭味。拓实拉开从未洗过的窗帘,打开了窗户。

“随便找地方坐吧。”拓实说完便脱去上衣,在厨房的水龙头边洗脸。他嘴里火辣辣地疼。洗完,他就像一块破抹布一样,在厨房的地板上躺成了一个“大”字。他全身都疼,自己也不知道到底哪里伤得最重。

时生不知所措地在和室中央站了一会儿,随即像是下定决心似的坐在一堆《少年JUMP》杂志上。

“就住在这样的地方啊。”他好奇地看着四周。

“破破烂烂的,不好意思。”

“真脏,但还有点意思。”

“什么?”

“怎么说呢……原来你还住过这样的公寓。”时生那还沾着鼻血的脸上绽开笑容。

“可恶!什么叫住过?是正好好地住着呢。对了,你怎么会知道这个地方?一路跟我过来的?”拓实仍躺着问道。

“想跟来,后来跟丢了呗。我不是干那个了吗?”

好像是在说手背上放了个大盘子的事。拓实冷哼一声。“突然冒出来,还说是亲戚,你以为我会相信吗?”

“那倒也是,或许谁都会觉得奇怪。”

“那是自然。那么,你既然跟丢了,怎么又找到这里来了?”

“嗯,还依稀记得一些。”

“依稀记得?”

“以前你带我来过啊。好像是去浅草游玩回来的时候,我还在上小学。你说过,年轻时在这里住过。”

“谁说的?”

“谁……”时生欲言又止,随后又道,“是爸爸。”

“啊?”拓实的嘴张得老大,“就算你老爸在这里住过,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这一带的年轻人住的地方,大致也差不多。”

“怕是碰巧了吧。”

“嗯,运气好呗。”

“好什么好?被人揍成这样还好啊?喂,身上有烟吗?”

“没有,我不抽烟。”

“哼,没用的家伙。”

拓实伸手拿过一个空可乐罐,倒过来,从开口处可以看见里边有不少烟蒂。他用手指挖出几个,挑了一个最长的叼在嘴上点燃。这烟蒂应该也是七星的,吸到嘴里却是另一股味。拓实想,这么难抽的烟还是头一次碰到,可他还是继续抽着。

“我也可以提问吗?”时生道。

“问什么?”

“刚才那一伙是什么人?”

“他们啊,是我的同事,今天上午还是。”

“什么工作?”

“下三烂的工作,太下三烂了,所以我不干了,还揍了他们,他们就来报复。不该在简历上写真实住址啊,随便乱写一个就好了。”拓实喷了一口烟。毕竟抽的是烟蒂,吐出来的烟也不是正经颜色。

“被揍了个稀里哗啦啊。”

“嗯。”

“为什么不还手呢?应该能抵挡一阵的,你不是练过拳击吗?”

拓实正要将烟蒂放到嘴边,这时却停下了手,瞥着时生。“听那个女人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