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秦岭的忠诚 第十章 李谭(第2/6页)

“你们做的很好,今天早上李都护刚下的命令,靖安司内隐藏着叛贼,需要全部软禁起来,切不可放走一个。”

门戍长从路过的巡逻兵那里听到过这个命令,现在从文官口中得到了证实,心中庆幸自己没有一时心软放那个人出去。

“不过……你的警惕性还是不够……”文官走近牛车,猛地一掀苫布,露出牛车上的几个土棕色大瓮。

“这,这是怎么回事?”门戍长迷惑不解地问道,同时注意到李谭的脸色变成惨白。文官冷笑着指了指大瓮之间的某一处,门戍长谈头过去看,赫然发现有一角衣布露在外面,再一仔细看,发现大瓮之间竟然藏着一个人!

这个人隐藏的可谓用心良苦。他将两个并排摆放的大瓮相邻的下侧打出两个洞,然后整个身子钻进去,半屈的上半身在一个瓮中,双腿折过去伸到另外一个瓮中。两个瓮相距很近,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破绽。

门戍长悚然一惊,立刻握紧长枪对大瓮大喝道:“你!快出来!!”其他士兵也跑过来把牛车团团围住。大瓮晃动了一下,一名士兵取来一柄大锤将其锤破。只听“哗啦”一声,大瓮裂成数块碎片,无处可藏的阿社尔尴尬地把脚从另外一个瓮里缩回来,然后站起身。

“贼子,果然又是你!”门戍长恼怒地指着他骂道,转头狠狠瞪了李谭一眼,喝令将两人全绑了。文官满意地捋了捋胡须,对门卫的效率表示满意。

“这次多亏了大人,不然就出大乱子了……”门戍长恭敬地对文官说,躬身一拜,直起身来吩咐道:“将这两个奸细押到军正司去!”

“且慢。”文官伸手示意他们先不要动,“李都护有命,一旦发现奸细,要立刻送到特别地点由专人审理。”

门戍长连连点头,这是可以理解的。

“那么,就请您把城门打开一下吧。”

“啊?”门戍长一愣,“您不是要去丞相府……”

文官牵着马靠近城门一步,露出掌管机密官僚特有的得意微笑:“这你就有所不知了,为了保证不泄密,李都护专门指定城西青龙山作为审问地点。我们会直接把这两个奸细押去那里。这你知道就好,千万莫说给别人听。”

门戍长舔舔嘴唇,仍旧有些踟躇:“可……军令……”

“戒严令的目的就是为了不让奸细逃脱,现在奸细已经被你捉到了,戒严的目的已经达到。阁下又担心什么呢?”文官故意将“被你捉到”四个字咬的很清晰,表明自己无意居功,暗示门戍长立下了一大功。

门戍长抓抓头皮,文官的暗示确实是个不小的诱惑,而且对方的理由也完全合乎逻辑。于是他转身高举右手,喝令门兵把横档摘下,搬走阻马槛,将右侧城门推开一条可容两匹马进出的通道。两名士兵分别押送着阿社尔和李谭鱼贯而出,紧接着是文官和他的随从。

当文官即将通过大门的一瞬间,门戍长忽然惊叫道:“等,等一下,我记起你了!”

文官听到这声呼喊,一抖缰绳,刚要硬闯,却被门戍长用枪头一把挑住马匹侧扣,硬生生拽停住了文官。

门戍长大吼:“你,我想起来了!你不是丞相府的主记!你是司闻曹的人!”

他的话音刚落,就感觉到耳侧一阵疾风擦过。门戍长连忙偏头去看,只见一直保持着安静的文官随从在后面突然策马发力,猛地冲开门戍长和文官,飞奔城外。刚才门戍长一直没留意那个随从的相貌,现在他总算想起来了,那似乎是靖安司的从事,姓荀。

“孝和,你快走,别管我们了!”杜弼冲着荀诩的背影大喊了一声,同时硬逼着马匹横过身子来,把本来就不宽的城门缝隙堵了个严实。阿社尔一振手臂,甩开按住自己胳膊的士兵,扑到门口一拳打在门戍长鼻子上,企图把枪头从杜弼坐骑的侧扣上取下来。

南郑南城门霎时乱成一锅粥,叫嚷声和嘶鸣声混成一团,连城楼的鼓声都咚咚地响了起来。杜弼和阿社尔拼命抵抗,无奈卫兵毕竟太多,经过短时间的挣扎以后,还是双双被擒,而李谭早不知跑去了哪里。门戍长揉着自己被揍出血的鼻子,满腹怨气地盯着眼前的这几个俘虏。

“要不要派人去追那个逃走的?”部下小心地问道,尽量不去触怒上司。

“禁止任何人进出城门的戒严令仍旧有效,不能轻易派人出去。你立刻去丞相府禀报,等李都护的命令再说。”这一次门戍长变得谨慎多了,他可不想再违背一次军令。

当然,门戍长永远不可能从丞相府那里得到答复。这一次李平的戒严令反而帮了荀诩一个大忙。

离开南郑城后,荀诩没有时间感伤同伴的遭遇,他驱马沿着城外的连绵丘陵边缘奔驰。南郑城南郊相对于其他三个区来说比较荒凉,树木稀少,满眼黄沙,只有一圈人工栽种的灌木丛标记出了城市的边界。荀诩并没有骑出多远,很快他看到了一个穿着藏青色粗布袍的年轻人蹲在一簇灌木丛底下,百无聊赖地望着南郑城丢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