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第2/7页)

“当然可以了。”艾迪机械地回答。他现在并不想找麻烦,但是这架客机上的每个机组人员在面对乘客时都必须和蔼可亲,再说他这会儿正想找事分分心不再去想卡洛安呢。

“太好了,谢谢!”

“你先嗖回座位儿,我一会儿接你去。”

男孩的脸上掠过一丝疑惑,然后点点头,飞快地跑开了。艾迪这才意识到,“嗖回”是北边新英格兰区的话,纽约人都听不懂,更别说欧洲人了。

艾迪回去的路上走得更慢了。他在等人来找他,但是没有人。他只能当那人是在等更谨慎的机会叫他了。其实他可以直接问乘务员路德先生座位在哪儿,但他们肯定会好奇他想知道的原因。他可不想勾起他们的好奇心。

男孩和他的家人一起坐在靠前的二号套间。艾迪说:“好了小鬼,跟我上去吧。”然后向他的家人投以微笑。他们冷淡地对他点点头。一头红色长发的女孩八成是男孩的姐姐,她朝他微笑表示感谢,让他的心漏跳了一拍:她笑起来可真美。

“你叫什么名字?”艾迪在上旋转楼梯的时候问。

“珀西·奥森福德。”

“我是艾迪·迪金,机修工程师。”

他们上到了楼梯顶。“大多数的驾驶舱可没这么好看。”艾迪逼自己表现得高兴点。

“那它们一般什么样?”

“光秃秃的,又冷又吵,而且到处都是凸起的地方,你每转一次身都会被戳到。”

“工程师都做些什么?”

“我负责照看发动机——确保它们能一直转到美利坚。”

“那些仪表和操纵杆又是做什么的?”

“让我瞧瞧……这里面有控制螺旋桨转速的、有管发动机温度的,还有控制混合油气的。还有一组操纵杆分别控制四个发动机。”他觉得自己介绍得有些粗略,这男孩又这么聪明。他又努力让介绍更详尽一点。“来,坐到我的位子上。”他说。珀西迫不及待地坐了上去。“看这个仪表,上面指示的是二号发动机温度,表头指着二百五十摄氏度。这离最高可承受温度,也就是巡航时的二百三十二摄氏度,高得有点过头了。所以我们要把它降下来。”

“要怎么做才能降下来?”

“你去握住那个操纵杆,然后往下拉一点儿……够了。你已将整流罩鱼鳞片多开了一英寸,冷空气可以进去了。待会儿你就能看到温度落下来了。你学物理多吗?”

“我上的是传统的学校,”珀西说,“他们给我们上了一大堆拉丁语希腊语的课,但我对科学不太感冒。”

依艾迪之见,打仗的时候希腊语拉丁语可帮不了英国。但是他保留了自己的意见。

珀西说:“其他人是做什么的?”

“唔,最重要的是导航员,杰克·阿什福,就是站图表前面那位。”杰克头发黝黑,五官端正,胡子全刮了。他抬头向二人友好地一笑。艾迪继续:“他的责任是弄清我们在哪,这在大西洋上空可不容易。后面行李间中间有他的了望圆顶,他可以在那儿拿着六分仪观测星相。”

杰克说道:“其实,那个东西叫‘气泡八分仪’。”

“什么东西?”

杰克把工具拿给他看。“里面的气泡可以告诉你仪器有没有放置水平。你要先认出一颗星星,从镜头看过去,然后调整镜头角度直到星星出现在地平线上为止。你可以在这儿读取镜头夹角,再到图表册里查,然后就能找到自己现在在地球上什么位置了。”

“听起来不难。”珀西说。

“理论上是很简单,”杰克笑着说,“但这条航线的麻烦是,我们有可能一路都飞在云里边,那我就一颗星星也看不到了。”

“可是你如果在开始的时候知道在哪儿,然后再一直朝着一个方向飞,那不就走不差了吗?”

“你说的那是‘航位推算’。不过照你那样做还是有可能走差的,因为还有侧面的风在吹你呀。”

“你就不能猜一下会被吹多远吗?”

“我们做的倒比猜还好。机翼里有个小活板门,我会趴在那儿往水上丢照明弹,然后一边飞一边仔细观察它的轨迹。它要是一直保持在机尾那条线上,那我们就没被吹跑;但它要是跑一边儿了,那就说明我们被风吹跑了。”

“这种方法听起来有些粗略。”

杰克又笑了。“确实。我要是不走运在海上一颗星星都看不见,然后对漂移做出错误估算,那就可能会偏离航向上百里。”

“那样的话会怎么样?”

“我们会在看到灯塔的第一时间发现偏航,然后就得立即变更航向。”

男孩稚气未脱但却聪慧的脸上流露出好奇和心领神会的表情。艾迪想:有一天我也会给我自己的孩子解释东解释西的。这又让他想起了卡洛安,心像针扎一样疼。未知先生路德如果能现身艾迪还能好受些。只要知道他们想要他干什么,他就能明白自己到底是为什么才这样不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