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第2/7页)

他每说一句话都会让情况变得更糟。“你凭什么就断定我的国家不需要我?”她说,“我给士兵生产靴子,美国参战以后会有多得多的士兵需要结实的军靴。”

“可我在曼城还有生意。”

“我在波士顿也有生意——顺便提一句,那生意比你的大得多。”

“女人不一样。”

“女人当然一样,你个白痴!”她喊。

她立马后悔用了“白痴”这个词。他怒得脸色铁青,她快把他气死了。他站起身。她焦急地想说些让他别走的话,可却想不出什么恰当的词,一转眼他就已经走掉了。

“该死。”她忿忿地说。她气他更气自己。她不想把他推开——她喜欢他!几年前她就明白了,正面抗衡不是和男人打交道的正确方式:他们可以接受彼此的挑衅,但绝不会接受女人的。她在商场上收敛起了自己的争胜心,缓和了自己的语调,通过操控别人成就了自己,不是通过和他们吵架。才这么会儿功夫,她就把之前的总结忘得一干二净,跟近十年来遇过的最有魅力的男人大吵了一架。

她心想:“我真是个傻瓜;我知道他是个骄傲的人,这是他吸引我的地方之一,这是他力量来源的一部分。他很强硬,但并没有像强硬的男人那样压抑着所有感情。想想他是怎么追自己的妻子追了半世界的,看看他是怎么在餐厅为犹太人挺身而出把奥森福德勋爵骂个狗血淋头的,记住他是如何亲吻我的……”

讽刺的是,她都已经准备好要改变自己的生活了。

丹尼·莱利跟她说的父亲的事改写了她的历史。她一直断定自己和彼得吵架的原因是他嫉恨她的聪明。可兄弟姐妹之间的争斗一般过了青春期就会消失:她自己的两个孩子曾像猫跟狗一样大战了将近二十年,现在却成了最好的朋友,对彼此无比地忠诚。她和彼得之间的敌意却一路持续到了中年。她现在能看出爸是始作俑者了。

爸告诉南茜说她是接班人,彼得要为她工作,又跟彼得说了相反的版本,结果他们两个都想运营公司。不过他的筹谋能追溯到更早以前。她现在才意识到,父亲一直都不愿设定清晰的规则或是区分他们的职责范围。他常常买他们必须共享的玩具,有了不可避免的争执时他又拒绝当裁判。他们大到可以开车的时候,他又买了辆让他们两个人用的车:为了车子的事他们争了好几年。

爸的策略对南茜很有效,这让她变得又精明又有主见。但是彼得却变得软弱、奸猾又小心眼。现在两人中的强者要掌管公司了,和爸的计划一样。

这正是让南茜困扰的地方:什么都是“和爸的计划一样”。知道了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另外一个人设定好的,胜利的喜悦也就变了味。现在看来,她的整个生活都好像父亲布置的家庭作业一样:她拿到“甲”了,但是四十岁的她上学显得老点。她咽不下这口气,想设定自己的目标、过自己的生活。

其实刚才她正好有心情和莫巍虚心讨论他们的将来,但他那样断定她会抛弃一切跟他远走高飞,招惹到了她。结果没把他说通不说,她还把他气跑了。

当然了,她没指望他会单膝下跪向她求婚,不过……

她的心告诉自己,他确实应该求婚。她毕竟不是四处流浪的波希米亚人,她是天主教家庭的美国妇女。如果有男人想要她和他长相厮守,那只有一个方式能赋予他这种权利,那就是娶她。如果他做不到,就不该提任何要求。

她长吁一口气。生气没什么大不了,可她竟然把他气走了。她实心实意地祈祷着,但愿这个嫌隙并不会持久。现在面对着失去莫巍的风险,她才意识到自己有多么想要他。

另一个被她驱赶过的男人出现,打断了她的思绪,奈特·里奇威。

他站在她面前,礼貌地摘下帽子,说:“看来你把我打败了——又一次打败了。”

她打量了他一会儿。他永远都不会有能耐像爸一样建立和发展一个公司:他没那个眼光,也没那个决心。不过他聪明,努力又强硬,擅长管理庞大的组织。“奈特,如果能让你好受点的话,”南茜说,“我知道我五年前失误了。”

“是生意失误,还是个人失误?”他说。他的口气暴露了他心底的愤恨。

“生意。”她淡淡地说。他的离开结束了一段几乎没有开始的恋情:她不想谈那件事。“祝贺你结婚了,”她说,“我见过你妻子的相片——她很美。”这不是实话:她至多有几分姿色而已。

“谢谢,”他说,“不过回到生意上,你为了达到目的竟然不惜使用敲诈的手段,这让我很意外啊。”

“这是收购,不是茶话会。这是你昨天跟我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