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6 从希迪亚克至芬迪湾(第2/3页)

“说不定他在华盛顿港留了消息,我们到了就知道了。”马克宽慰道。

“但愿如此。”戴安娜说。

乘务员戴维拍了拍玛格丽特的胳膊。“午饭备好了,玛格丽特小姐,您的家人已经去了。”

“谢谢。”玛格丽特对食物没有一点兴致,但从这两个人身上也得不出什么所以然了。

玛格丽特起身正要走,戴安娜说:“你是林汉夫人的朋友?”

“她正打算给我工作呢。”玛格丽特苦涩地说。她咬住嘴唇转身走了。

父母和珀西已在餐厅就座,现在正在上第一道菜:龙虾开胃酒,用的是希迪亚克的新鲜龙虾。玛格丽特坐下,机械地说:“抱歉来晚了。”父亲只瞥了她一眼。

她拨弄着盘里的食物。她真想把头扑在桌上放声痛哭啊。哈利和南茜都一声不响地抛弃了她。她又回到了茫然无措的原点了。这不公平:她已经试着像伊丽莎白一样计划好了一切,细心的筹谋却还是要失败。

龙虾被撤走,换上了腰花汤。玛格丽特呷了一口就放下了勺子。她觉得疲惫又烦躁。她没有食欲,头还疼个不停。她开始觉得,这至尊奢华的“飞剪号”就是个牢笼。他们已经飞了二十七个钟头,她受够了。她想躺在真正的床上,在柔软的床垫上,在一个个枕头之间,睡它个一星期。

其他人也都紧张过度。母亲苍白而疲惫。宿醉的父亲两眼通红,口气难闻。神经质的珀西坐立不安,好像喝了过多浓咖啡一样,还不住地用敌意的眼神看父亲。玛格丽特有预感,要不了多久他就得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

主菜有两种可供选择:红虾酱炸板鱼,或者菲力牛排。她两个都不想吃,但还是选了鱼。配菜上的是球芽甘蓝和土豆。她又跟尼崎点了杯白葡萄酒。

她想了想可怖的将来。她会和父亲母亲入住华道夫饭店,但不会有哈利溜进她房间了:她要一边想着他一边独守空房。她要陪着母亲没完没了地逛街买衣服。他们全都会去康涅狄格州。他们会让她加入骑马俱乐部和网球俱乐部,根本不征求她的意见,然后会有人邀请她参加聚会。母亲只消一眨眼的功夫就会替他们把整个社交圈建好,要不了多久就会有“合适的”男孩子来喝茶、喝鸡尾酒或是骑脚踏车遛弯。她在英国打仗的时候怎么可能有心情做那种事?她越想越郁闷。

甜点有奶油苹果派和巧克力冰淇淋。玛格丽特点了冰淇淋,然后吃了个精光。

父亲点咖啡时又叫了白兰地,然后清了下嗓子。他要开始演讲了。他这是要为昨天晚餐那可怕的一幕道歉吗?不可能的。

“你母亲和我一直在商量你的事情。”他开始了。

“说的我好像是个不听指挥的大堂侍女一样。”

母亲说:“你是个不听指挥的小孩。”

“我十九岁了,已经来了六年月经——我怎么会是个小孩?”

“嘘!”母亲花容失色,“你在父亲面前用这个词儿,恰恰证明了你的不成熟!”

“我投降,”玛格丽特,“我说不过你。”

父亲说:“你这种胡闹的态度恰恰肯定了我们一直在说的话,你还不具备在同阶级人群中正常社交的能力。”

“那可真是万幸!”

珀西哈哈大笑,父亲瞥了他一眼,却对着玛格丽特说:“我们一直在想,把你送哪儿才能把你招惹麻烦的可能性降到最小。”

“你们考虑修道院了吗?”

他并不适应她对他的无礼,但还是努了努力,遏制住自己的怒火:“这种说话方式对你没有好处。”

“好处?怎么样能对我有好处?我有关爱我的父母为我决定好未来的一切,他们一切都是为了我好。我有什么不好的?”

令她惊讶的是,母亲竟然掉泪了。“你太残忍了,玛格丽特。”她一边说一边拭去泪水。

玛格丽特心一颤。母亲的眼泪将她的抵抗力冲垮了,她又变得温顺起来,静静地说:“母亲,你想我怎么做?”

父亲回答了这个问题。“你要住你克莱尔姨妈那儿,她在佛蒙特州有块地方。在山上,很偏远。到那儿就没人看你丢人现眼了。”

母亲补充道:“我姐姐克莱尔是个很好的女人。她没结过婚,是布拉特尔伯勒圣公会教堂的骨干。”

玛格丽特打了个寒噤,但还是控制住了自己。“克莱尔姨妈多大了?”她问。

“五十多。”

“她独居?”

“是。不算佣人的话。”

玛格丽特气得发抖。“所以说,这就是你们对我想要过自己的生活的惩罚,”她声音颤抖着,“把我流放到山林里,让我成天面对一个脑子不成长的老处女姨妈。你们想要我在那儿待多久?”

“待到你平静下来为止,”父亲说,“可能,一年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