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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很久没见面了,只是偶尔遇到,在开会时,在报告会上,类似这些时候。路易没怎么变。就算有天老死,他也带着年轻人的神情,有些人就是这样,总是一样优雅。一天,卡米尔对他说:“就算我打扮得像去参加婚礼,在你身边,我都像一个流浪汉。”不得不说,路易很有钱,非常有钱。他的财产,就像勒冈的体重,没有人知道具体数目,但大家都知道数目庞大,而且,当然还在不断扩大。路易可以靠他的养老金过活,并且保障未来四五代子孙的生活。然而他却选择做刑事科警员。他刻苦学习了大把他根本不需要费劲学的东西,这让他拥有卡米尔无可指摘的深厚文化底蕴。说真的,路易是一个怪人。

路易笑了,在这种情况下毫无预料地再次见到卡米尔,他有种很奇怪的感觉。

“在那里。”他指着那些屏障说。

卡米尔加紧脚步赶上这个年轻人。其实也没那么年轻了。

“话说你几岁了,路易?”

路易转身。

“三十四,怎么了?”

“没,没什么。”

卡米尔意识到他们离布尔代勒博物馆只有两步路了。他非常清晰地看到了射手赫拉克利斯的脸,战胜怪物的英雄。卡米尔从没做过雕塑,他没有这身体素质,他也很久没画油画了,但素描,他还是一如既往地画,即便在他长久的抑郁之后。这种力量比他自身还要强大,这是他存在的一部分,他无法控制自己,手上永远拿着一支笔,这是他观察世界的方式。

“你知道吗,布尔代勒博物馆的射手赫拉克利斯?”

“知道。”路易说。

他的表情有点儿困惑。

“但我在想,射手赫拉克利斯不是在奥赛美术馆吗?”

“你还是这么讨人厌。”

路易笑了。这种句子,在卡米尔说来,更像在说,我挺喜欢你的。也像在说,时间过得多快啊,这是多久了,我俩?说到底,这是在说,我们有多久没见面了,自从我害死了伊琳娜,不是吗?总之,这两人在这样一个犯罪现场重逢,总给人一种奇怪的感觉。突然,卡米尔觉得应该声明一下:“我是来代替莫莱尔的。勒冈手下没人了。他逼我来的。”

路易示意他明白,但还是有点儿怀疑。范霍文警长被调派来负责这种案件,总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你打电话给勒冈,”卡米尔接话,“我要增派人手。马上。看这时间点我们也做不了什么,但至少试试……”

路易点点头,拿起手机。他也是这么想:这类案子可以从两方面看。绑架者或者受害者。绑架者当然是不知来历了。但是受害者,或许住在这个小区,或许就是在自己家附近被绑的,不仅是伊琳娜的故事让他们这样想,数据也是如此显示的。

法勒基耶尔路。显然,今晚,他们和雕塑家们有约。他们走在马路当中,入口都已经被封锁了。卡米尔顺着楼层抬起眼睛,所有的窗户都亮着灯,一副开派对的景象。

“我们有一个目击者,只有一个,”路易关上手机说,“还有绑架时汽车的位置。身份鉴证组应该就快来了。”

就在这时,他们来了。他们迅速穿过屏障,路易沿着人行道在两辆车子之间为他们指路。四位技术人员立马带着设备下了车。

“他在哪儿?”卡米尔问。卡米尔长官非常急躁,给人感觉他想尽快离开。

他的手机振动了。“不,检察官先生,”他回答说,“信息通过十五区的警局传到我们这里时,已经来不及拦截他了。”

极度礼貌却干巴巴的冷漠语调,这就是卡米尔对检察官说话的态度。路易避嫌地走开了几步。他理解卡米尔的急躁。如果是一个小孩子被绑架,人们早就拉响绑架警报了,但现在被绑的是一名成年女性。他们得自己去应付。

“你们所要求的,太难完成了,检察官先生。”卡米尔说。

他的声音又降了一个调,而且语速很慢。熟悉他的人再清楚不过,在他身上,这种态度就表明是在和检察官说话。

“您看,先生,正当我跟您说着话,就有……”他抬起眼睛,“我得说……好些人在窗口了。附近的调查人员还会通知到两三百人。所以,在这种情况下,如果您知道什么方法能够避免消息扩散,请告诉我。”

路易偷偷笑了。这就是范霍文。他喜欢。因为他发现范霍文和以前没什么两样。四年时间,范霍文老了一点儿,但他还是那么肆无忌惮。有时候,对于等级制度来说是个公害。

“当然,检察官先生。”

听他的语气,不用猜都知道,不管他刚刚答应了什么,他都不会遵守诺言。他挂了电话。这场对话比现在的案情更让他心情糟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