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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历克斯想说些什么,胶带阻止了她。不管怎么样,她能说的也不过就是:“求求你……”她绞尽脑汁想自己能和他说些什么,如果他把她松绑的话。她想找到除了哀求之外的话,但是她想不出,什么都想不出,一个问题都没有,一个要求都没有,只有这个哀求。她想不出任何话语,阿历克斯的大脑像是凝滞了。只有模模糊糊的这些印象:他把她绑架了,捆扎起来,扔在这里,他会对她做什么?

阿历克斯哭了,她不能自已。男人一声不吭地走开。他走到房间的角落。他大手一挥,掀开一块篷布,她看不清盖着什么。她只有这一个神志不清的祈祷:让他不要杀我吧。

男人背对着她,弓着背,边后退边双手拉着什么重物,一个箱子?它贴着混凝土地面发出吱吱的声响。他穿着一条深灰色布裤子,一件宽大、变形的条纹套头衫,感觉像是穿了好多年。

就这样退了几米,他不再拉,抬头看向天花板,像是在瞄准什么,然后他就这样站在那里,双手叉着腰,像是在盘算要如何开始。最终,他转过身来,看向她。他走过来,俯身,一只膝盖靠近她的脸,伸出手臂,突然一下,切断了绑住她脚踝的胶带。然后他的大手抓住黏住她嘴唇的透明胶带的一端,用力一拉。阿历克斯发出一声痛苦的叫喊。他只要一只手就可以把阿历克斯提起来。当然,阿历克斯也不是很重,但是不管怎么说,是一只手!她整个人感到一阵晕眩,站立使她的血液向上涌,她再一次开始摇摇晃晃。她的额头差不多到男人的胸口。他死死抓住她的肩,把她转了个向。还不等她说一个字,他动作麻利地割断了她手腕处的绳子。

阿历克斯鼓起全部的勇气,完全没有思考,她说出了脑海中盘旋的字眼儿:“求求你……”

她简直已经认不出自己的声音。然后她开始口吃,就像她小时候,青春期的时候。

他们面对面,这是无限接近真相的一刻。阿历克斯想着他可能对自己做什么,她被自己的念头吓坏了,她想去死,没有任何别的要求,她想他现在就杀死她。她最害怕的,是在这种等待中。她的想象不断冲击着她,她想着他可能对自己做的事,闭上眼,她看到自己的身体,就好像她的身体不再属于自己,它躺在那里,保持着刚才的姿势一动不动,带着伤,不停地流血,它受着煎熬,好像它不是她,但它就是她。她看着自己死去。

有点儿冷。小便的气味,让她觉得羞辱,她又感到害怕,他会做什么,只要他不杀了我,老天保佑他不要杀我。

“脱衣服。”男人说。

声音严肃而坚定。他的命令也一样严肃而坚定。阿历克斯张开嘴,但还不等她说一个字,他已经狠狠打了她一个耳光,她一个踉跄倒向一边,她走了一步,摇摇晃晃,又走了一步,她跌倒在地,脑袋撞到地面。男人慢慢朝她走去,抓住她的头发。一阵剧痛。他把她提起来,阿历克斯感觉她所有的头发都要被他从头皮上拔下来了一般,她死死抓住男人的手,试图阻止他,她的双腿已自发地重新有了力量,阿历克斯站了起来。他又给了她一巴掌,由于他依然抓住她的头发,她的身体只是轻微动了一下,脑袋只是稍稍偏了一下。但这巴掌打得很响亮,她痛得好像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脱衣服。”男人重复道。一字不差。

他放开她。阿历克斯走了一步,摇摇晃晃,她努力保持平衡,却一下跪了下来,她忍住痛没有叫出声。他走过来,俯身。在她上方,他的大脸、沉重的大脑袋、灰色眼睛……

“听得懂吗?”

他等着她回答,举起一只大大的张开的手,阿历克斯猛然一跳,她不断说着:“是。是,是,是。”立马起身,她只想不再挨打。为了让他理解自己已准备好完全地、彻底地服从他,阿历克斯飞快地脱去T恤,扯掉胸罩,匆忙地摸索着牛仔裤的扣子,好像她的衣服突然着了火似的,她想立刻全部脱掉,好让他不再揍自己。阿历克斯扭动着身子,脱光了身上所有衣服,所有的,飞快地。于是她就这么站着,两条手臂贴着身子,就在这一刻,她开始意识到自己刚刚失去了什么,并且再也找不回来。她的失败很彻底,这么快地脱掉全部的衣服,这意味着她已全盘接受,不再有丝毫反抗。某种程度来说,阿历克斯刚刚已经死了。她的感觉似乎来自很遥远的地方。好像她的灵魂已经飘浮在身躯之外。或许正因为这样,她突然有了提问的勇气:“你想……想要什么?”

他的嘴唇薄得像几乎没有一样。甚至当他微笑起来,也看不出是在微笑。现在,他的表情,是一个问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