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第2/3页)

但在这一切得到澄清以前,梅森和雷都忙着向那个瘦小的牙医问话。天寒地冻的停车场已经成为了他们的临时问讯室,而坎贝尔医生就靠在一辆老式雪弗兰小货车的后车盖上。

两名警探在她头顶默默交换着眼神。坎贝尔医生全身都包裹在她自己的短外套和一件借来的黄色派克大衣里,看起来就像个少年。每隔三十秒,她都会打一阵冷战,差点打翻手中的咖啡,这杯咖啡她还一口都没来得及喝。

她的年龄似乎还不够格做一名法医,更别说是做波特兰皮尔山上知名牙科学校里的一名牙科学讲师。但那个法医人类学家却为她的水平作了担保,况且那位女士似乎从不偏袒,所以梅森才认真听取了她的意见。梅森本以为要查明这具陈年尸骨的身份可能得花上几天、甚至几周的时间展开搜查,寻找线索,不料这位牙医却马上把铁证摆在了他们面前。

这未免太轻松了点。

梅森一只靴子搁在卡车的保险杠上,前臂斜撑在大腿上,身子前倾,将这场非同寻常的问话继续下去。

“所以,通过死者的牙齿和项链,你确定她是你大学时的一位朋友。”

“是的。这是我第五次说‘是’。”坎贝尔的语气像是在指导一个五岁大的多动症小孩。她放下了手中的咖啡。

“苏珊娜十一年前在科瓦利斯被一个连环杀手绑架了。他被逮捕后,承认自己谋杀了她,但却不肯透露尸体的具体位置。”她的棕色眼睛不耐烦地看向梅森,掰着手指一条条罗列她知道的事实。“苏珊娜的项链和刚才那条一模一样,她经常戴它。和尸体一起发现的还有几缕金发,颜色和她的发色一致。我还能认出那副可笑的金牙桥,有一次她忘了装牙桥的袋子,我还在一次体操大会上帮她拿了一会儿。”她停下手上的动作。“你难道不记得那个连环杀手了吗?”提到这个名字,她的声音变得嘶哑。

“我对这个案子很熟。”梅森可不仅仅是对这个案子“很熟”,他曾经是专案小组的一员,负责追查凶手,案情一刻不停地灼烧他的大脑,他的神经突然打了个颤。当他意识到这具尸体有可能和那个令人作呕的变态连环杀人狂戴夫·德科斯塔有关系时,他的胃酸就不断上涌,几乎要超出负荷。

这是十年前的一件惊世奇案。一桩震惊全美的惊世奇案。

梅森还记得那些从大学校园里消失的女孩儿们,惨遭虐待的尸体接连出现在小镇阴暗的角落,有关格林河杀手的传言从西雅图一路向南传去。父母们纷纷把女儿送出俄勒冈州,与此同时,校方领导还曾螳臂当车,试图阻止逃散的人群。另外一些有关巫术和贩卖白人的谣言也在国内不胫而走。

这个案子曾是每一对父母心头的梦魇。

解决它是每一个警察的目标。

起初,警察并没有将苏珊娜·米尔斯列入受害者范围,因为她和其他被害的女性不同,并没有直接从俄勒冈州立大学的校园里消失,而是在校外的商业区遭到绑架。何况,她的尸体从未被发现,而其他受害者的尸体却都出现在失踪后的两到三周内。戴夫·德科斯塔被捕后,他承认自己绑架了苏珊娜,她也被正式列为第九名受害者,但德科斯塔却拒绝告诉警察藏尸的位置。

当杀手被捕的时候,所有警察都终于松了口气。梅森回到家后睡了一天一夜,梦魇的终结让他终于能够解脱和释怀。

他庆幸自己再也没有遇到过这么棘手的案子。

每一张受害者的照片都清晰地在梅森的脑海中一一闪过,整场调查中,他不下千次观察过每张照片。他回忆起那位活泼的金发运动员,她是个美人,笑容满面,留着自然的金色卷发。每一名受害者都散发着与众不同的美,那么年轻气盛、生机勃勃,杀手难以抗拒这样的诱惑。所有受害者都是金发运动员。

只有苏珊娜的案子里出现了一位诱拐事件的目击者。苏珊娜当时和另一位体操运动员一起前往市中心,准备参加一个附近餐厅举行的集体晚宴。德科斯塔先攻击了那位目击者,但她击退了这个混蛋,折断了一条腿,头上也受了几处伤。德科斯塔随即将他的注意力转移到苏珊娜身上,把她打晕后抬上了自己的车,受伤的目击者躺在流着鲜血的人行道上,设法记住了部分车牌号。后来,这位遭到暴行的姑娘勇敢地在法庭上作证,将杀手定罪。

幸存受害者的面容也在梅森的记忆中留下深刻的烙印,她正坐在他面前。他仔细打量了这张心烦意乱的面庞。

“你那时候也在场。”他温柔地说,“你是那个逃出来的女孩儿。”

坎贝尔医生没有回答。

梅森从视线的余光里瞄到雷吃惊的表情,所有人都知道当时有个女孩逃过一劫,但她的身份从未透露给报社。此时此刻,雷注视着坎贝尔医生,带着截然不同的好奇和敬畏重新观察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