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5(第2/2页)

自从逃离魔爪之后,我连俄勒冈州都不曾回去过,我还郑重地发过誓,绝不再回去。但是,杰克的那封信让我意识到我的不作为可能会付出惨重的代价。即使杰克被假释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却仍能扰乱我多年来努力抑制的情绪,并强迫我面对我最终需要做的事情,无论那件事让我感到多么恐惧。

在审理杰克的案子时,检察官十分“务实”和“尽职”。他们的策略也确实达到了一定的成效——将杰克送进了监狱。但是,这并不能改变詹妮弗的案子悬而未决的事实,而且这件案子可能永远成为无头悬案。多年来,我基本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觉得自己无能为力。但是,杰克的这封信让我相信,西尔维娅也许是一切的关键,她可能知道一些内情。现在,责任在召唤我,这是我十年来首次回应它的召唤。或许是心理治疗终于起了作用,又或许是我知道这项任务正是一种心理治疗。

我趁着勇气尚未消失,上网为自己订了机票和当地最好的酒店。我停顿了一下,又租了一部车,虽然我极其讨厌开车,但绝对不会再搭出租车。我预订的时候用了我现在的真名——卡罗琳·莫罗。我现实的一面正在占上风。我开始在清单上列好需要随身携带的各种物品。

这将是我回俄亥俄州探望父母后五年来第一次出门。坦白地说,那次旅行并不是很顺利。尽管中途会在亚特兰大停留三小时,我还是订了一架波音767飞机的航班,因为这种飞机的机械故障率在所有飞机中最低。即使有这层安全考虑,在登机时,我的恐慌症还是暴露无遗。机组人员强迫我下飞机,因而航班被延误,引来众多乘客的愤恨声。我相信,如果他们知道了我的真实姓名,记起曾经在新闻中看过我,他们肯定更能谅解我的行为。后来,我不得不在机场等候六个多小时,直到医护人员相信我能够克制自己的情绪后,才终于搭上后来的一班飞机。

这次,鉴于必须搭飞机,我刻意绕道凤凰城,迂回的路线将花费我整整十二个小时,比严格讲求效率的路线足足长了六个小时。但针对我的精神状况,选择该路线是绝对必要的。

我的行李虽简便但样样齐全。第二天,当我咔的一声关上行李箱时,我再次感觉到自己已经完全做好了去完成使命的准备。然后,就像上次的情况一样,正当我要踏出家门口时,那种熟悉的感觉又涌了上来——思绪烦乱、胸口发紧。我竭力抵抗那种感觉,挣扎着吸气,退回卧室,走到白色梳妆台旁。

我拉开一直没看过的底层抽屉,从里面拿出一本破旧的蓝色相册,自然而然地翻到中间那一页。在相册页的右上角,在剥落的薄膜下,是她——十三岁时的詹妮弗。

在她那勉强微笑的脸上,眼神悲悯忧伤。车祸后的数年里,她一直都是那样,看起来十分严肃,好像在努力思考问题。我站在她身旁,探过身子,活跃地张开嘴和她说话,甚至都没注意到她正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我仔细地端详着照片上当时的自己。尽管我们心怀恐惧,但当时的我看起来十分自信,甚至可以说是快乐的。此时,我安然地坐在自己的卧房中,如果我在小地毯上向后仰,便能透过梳妆台上的镜子看见三十一岁的自己。在岁月的磨砺下,我那棱角分明的五官已日趋柔软,但是棕黑色的头发依然保持着自高中以来齐肩的整齐短发。在苍白皮肤的映衬下,我的棕色眼眸看起来几乎成了黑色,只有在惊慌时,我脸上才会浮现出粉红的血色,露出一分生气。我虽然能勉强挤出笑容,但看起来仍是一副心神涣散的模样。我瞧着镜子里那个回瞪着我、面露惊恐的女人,心想,也难怪他们会请心理医生上门为我治疗。

我慢慢地起身,正打算将相册放回去时,心里又迟疑了一下。我将我和詹妮弗的合影抽了出来,塞入钱包里,并拎起手提袋。接着,我将相册塞回抽屉底部,仔细地关好抽屉,然后整理好身上的衣衫。吉姆说得对,我需要出去透透气。我收拾好东西,再次核对了一遍航班时间和编号,然后将早前包好的三明治放入手提袋内。我能行。

我从外面将公寓门的第三道锁锁好,脚边放着我那艳红色的行李箱,这时我才想起还没给西蒙斯医生打电话。我耸了耸肩,反正吉姆会告诉她的,到时我们可以用三四次问诊的时间来聊聊我的逃避策略。只有一些新内容可以让我和西蒙斯医生之间的关系保持活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