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第4/4页)

甘婧感觉身上、头顶、甚至肾脏的伤疤,都随着诵经声发出一阵阵震颤。须眉皆白的日本住持一丝不苟地念诵完八段经文后,甘婧悄然四望,竟发现不少观者如她一般面色发青。

赵闽感受到甘婧的不安,轻轻握了握她的手掌。

南音艺术家王心心接着颂唱《心经》。

“用《红楼梦》中语,如果《金刚经》是匣,那《心经》便是这匣的胆。是唐玄奘法师将5000多字的梵文心经缩减成今天的261个字,让普罗大众基本都能读写。”甘婧附在赵闽耳边,轻轻解读。

等王心心空灵的歌声淡去,赵闽低声说,“当日,在普陀山,舟山市一位朋友说了一段话,我一直记着。他说,佛教是什么,千百年来,立场不同,角度不同,每个人的定义都不同。习总书记给出的答案最符合目前国情,佛教,就是一门哲学。哲学存在的价值是什么?它可以让人找到生活的目的。”

甘婧点头,“我有个同事,是日本人,叫正夫,他是很虔诚的佛教徒,我出事前,他曾建议我和他一起去寺庙为果儿颂经,我当时拒绝了,说我不信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我只信我亲眼看到的东西。现在想想,真是浅薄无知。”

赵闽微笑,“你长大了。”

在如丝绸般华美的南音中,佛法交流会结束。人流扰动了各色香水香气,檀香暂时被挤压到会场的边缘。

仰望,是一轮圆月。圆得让人孤单。

不知是圆月还是唐音,扰动了甘婧的睡眠。是夜,甘婧失眠。在等待黎明的深夜中,她耐心地观看着各色念头如瀑布般在心头流转,一个未去,一个又来。始终都未消散的南音一直在耳边回旋: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

我终于放下了。甘婧望着窗外发白的天际,喃喃自语,如释重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