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第4/7页)

柯尔笑了笑。“他还住在原来的房间吗?”

“是的,还在三楼尽头的那一间。”

他一步两级台阶地跨上楼梯。

托莉翻到了下一页,带着一种偷窥者的隐秘的欲望,心跳加速地继续看妈妈的手稿。

在那个初冬,她有时候会听到低压的云层后面传来咚咚咚的轰鸣声。但其实听说他们正在找她,知道她的家人和朋友都在担心自己,才是对她来说最具毁灭性的。

她也知道警方会派出搜寻犬,还有大批的志愿者和地面搜救小组。她想知道他们会不会找到她扔在河边打翻的一篮子蓝莓,看到他把麻袋套在她头上时地面上扭打的痕迹。很难说他们能不能发现这些,因为她那天中午出门的时候没有告诉任何人,而且那晚还下了一场暴雪,之后的几天也一直没有停,所有的蛛丝马迹都很有可能被这个季节的第一场厚厚的雪毯盖住。

直到后来有一天,外面一点声音都没有了——他们已经不再找她了。这是她所需面对的又一个冰冷的现实,寂静、严寒的冬天降临了,她的希望覆灭了。如果她之前还认为听到他们正在寻找她的声音是最糟糕的话,那她错了,这才是最糟的,他们放弃她了。孤独无助几乎让她窒息。

在这些寂静的日子里,她身体里的光逐渐熄灭了。她对他的虐待变得麻木,也不再像以前那样热衷于从她被锁起来的棚屋的墙上裂缝中窥探外面的动静。从那一堆发出恶臭的熊皮和麻袋来看,她知道自己不是第一个被他关在这里的人,至少还有另外一个人。她曾经见到过那个女人支离破碎的尸体挂在隔壁屋子外面的钩子上,一头红发十分耀眼。他在一场大雪后把冻僵的尸体取下来,然后屋外就响起了斧子劈砍的声音,紧接着还有电锯的声音。她不知道那具尸体是不是就是去年秋天失踪的红发女林业员。

她不知道下一个秋天还会不会有别的女人被抓到这个地方来,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在抓到别人之后就把她也挂在那个钩子上。

白昼一天天的变短,奥莉薇亚试图从每天的日照长度中分辨出是不是快要到圣诞节了。她有时会想象,伊森在她不在的时候会怎么处理事情,而她的父母和朋友们又会是什么样的反应。他们会走进她的小店,用一种温柔而哀伤的语气提起她吗?

这几个月里,有时她会听到小型的丛林飞机起飞的声音,每次听到的时候她都会在心里尖叫着求救,祈祷着奇迹发生。

后来确实发生了一些事。

她几乎可以肯定自己怀孕了。伊森和她之前努力了一年,她也饱受生育治疗的折磨,但是一直都没有怀孕。就在她被抓起来之前的一个月她没有来例假,也感觉身体有一些变化,还预约了医生想确认,但是最终却被迫错过了这次预约。不过现在她不用医生也可以确定了。她的肚子像气球一样一天天鼓起来,硬邦邦的,乳头颜色变深,乳房也微微胀痛。一系列初现雏形的变化改变了一切,她的身体里现在孕育着她和伊森的一部分。

她不再是孤单一人了。

她的腹部有一颗小心脏在跳动着。一个孩子——他们的孩子,这一定是上帝的旨意让她要继续活下去。她现在甘愿付出自己的一切,无论是向上帝祈求还是和魔鬼交换,她都要活下去。她会杀了那个混球。她会在他强奸她、伤害她的时候克制住自己——因为每次她反抗和尖叫得越厉害,他就越是乐在其中,然后会伤害她更多。她会一直忍到真正机会到来的那一刻。

她的生命绝不会结束在那个肉钩上……

托莉把这一页手稿拿开倒扣在之前读过的一沓上面。窗外风雨飘摇。

她知道,在他注意到自己逐渐隆起的腹部之前剩下的时间不多了。

她需要订一个计划……

托莉全神贯注地看着,完全沉浸在她妈妈笔下的情节中,以至于没有听到门外车子开进来的声音。楼下的大门被打开了,父亲的靴子踢踏踏响着正走上楼来。

她一瞬间僵住了。

“托莉!”父亲的声音在走廊里回响。“你在哪里?”

她迅速跳起来,胡乱地把飘落到地上的手稿一把抓起。

妈妈的书房门被推开了,父亲出现在走廊里。看到托莉手中和散落在地上的手稿时,他的脸上闪现过一系列复杂的表情。

“你——”他大步流星地走进来。

托莉畏畏缩缩往后退了几步靠在长椅上,用身体挡住剩下的手稿。他的脸变得通红,眼睛里像是着了火一样。他看起来不太对劲,脖子上青筋暴起,双手紧紧握成拳头。她突然人生中第一次开始害怕自己的父亲。

“你他妈以为自己在这里干什么!?”他瞪着她,一把夺过她手里的稿子扔到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