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第3/5页)

如果这头熊回来的话,她有自信能够解决掉它。对上什么都比对上他要好。

她抱紧肩膀,蜷起脊背,紧紧护住肚子里的孩子。慢慢地,她终于停止了颤抖。

树洞外的雪越下越大,似乎要掩盖去天地间的一切,也盖住了她通向兽穴的足迹。

 

柯尔走进了自己的小木屋。房间里黑漆漆的,阴冷难耐。他本想生起火,却又只是点燃了一盏小小的煤油灯,然后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他从露营工具里翻出一顶毛线帽戴到头上,然后用力拉低了帽檐,裹着毛绒夹克端着酒杯坐到了走廊前。湖面另一头的天空上,极光正渐渐消失,影影绰绰倒映在被晚风吹皱的湖面上。

南边的天空则看起来阴沉沉的,黑压压的一团云正向这里席卷而来,吞噬了沿途的所有星光。

他怎么能亲吻她,真是个混蛋。

他明白发生了什么。她想要他,没错,但是她还没有准备好。她尚且为过去的可怕回忆而感到羞耻。他轻啜了一口酒,想知道一个经历过她那样的过去的女人是不是永远也不可能准备好迎接下一个人。也许她生命中的那些伤痛留给她的是永远的残缺——精神上的,身体上的,还有情感上的。这对爱上她的人来说又意味着什么呢?

他爱上她了。意识到这一点时柯尔震惊不已。他完完全全被她吸引了,想从每一个方面了解她,而不仅仅是为了这间牧场。

这也是他悬崖勒马的原因——为什么他想要把她带去柔软的床上,对她温柔以待。只可惜现在他被赶出了门外。而世界上绝不会有时光倒流的机会。

他抿了一口酒,静静衡量着更深层次的问题。适才喝下去的白兰地在胸腔里悄悄开成了一朵带着暖意的花。

这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爱上一个可能永远都不会和自己确定关系的女人?

山间传来一声充满野性的狼嚎。这声音让他不禁汗毛倒竖。夜风已然改变了方向,变得愈发刺骨。

他向她的小木屋的方向看去。她房间的灯还亮着,隐约透过灰白色树影散发着微光。他轻轻吸了吸鼻子。也许他终于找到了这么多年来苦苦追寻的幸存者——那个从所有磨难中幸存下来,能够帮助他,可以在某种隐秘的层面上可以理解他为什么同样会幸存下来的人。也许就算只是为了她,他也可以留下来,默默地帮她扫平前面的道路,与她一同在这间牧场营造属于他俩共同的东西。也许他可以用这种方式来弥补母亲和弟弟不曾有过的这些年的生活。

孤独一生也许只是过于决绝的代价吧。

他轻骂出声,又抿了一口酒。这不过都是酒醉后的瞎想吧。她说的没错,他和自己的父亲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他也同父亲一样紧抓着十二年前的那桩意外不放手。或者说,是那件事缠住了他。他们都深陷其中,甚至连简也没能逃脱。

奥莉薇亚一把抓过厚绒布的浴袍,系紧了带子。披在肩后的头发还滴着水珠,她走到衣柜前拖出了自己的包。拉开抽屉,她开始往包里一件件地扔衣服,还有别的东西。动作急躁不堪。

她拉上包包的拉链,站起来环视房间。艾斯在壁炉前很快的进入了梦乡,显而易见,这也是她一直以来喜欢它的一点。它就是她的理智。她走过去,蹲下身子,然后把脸深深埋进了它颈后温暖的毛里,鼻子里满是它爆米花一样的狗狗味。它从喉咙里发出一声满足的咕哝声,冲她摇了摇尾巴。她挠了挠它的肚子,疲惫一瞬间席卷上来。

她已经收好了自己所拥有的不多的东西,装好了卡车,也提醒过了留下来的客人暴风雪会提前到来。现在只需要和迈伦道别,然后趁雪下大之前驶上伐木路就可以了。电话线还能正常使用的时候,她已经打电话给牧场安排过灵逸的转运事宜,无论她是打算去哪里。

她扑灭了煤油灯,只留下了床头的一盏,然后又把视线投回了自己的床罩。

她的心跳一瞬间漏了一拍。

洁白的床单上躺着一枚野玫瑰果。

图钉下印着一个鲜红的唇印,还潦草的写着几个字: 

是时候结束这场狩猎了,萨拉

跑,跑啊……

奥莉薇亚猛地俯下身,一把把床罩扯了下来,死死地盯着它。她的床上似乎留下了他的味道,此刻窜进了她的鼻子。他来过。她可以闻得出来。他来过这个她睡觉的私密的地方。她摇摇晃晃地后退了几步,撞上了身后的衣柜,过去的回忆又像噩梦一样缠绕上来。

她从喉咙里挤出了一声根本不像是自己声音的尖叫。

她像是又回到了森林中,拖着冰冷麻木的双腿在雪地里逃跑。

他就追在她身后,沉重的呼吸声如影随形。她能听到他的脚步声——踏在布满松针和苔藓的地上轻快的踢踏声。她跌倒了,没有力气再跑下去了。她不知道自己在熊穴里躲了多久,但是等她终于从里面出来的时候,他就等在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