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西街里怪事连现(第4/9页)

要说这建筑也奇怪,像个亭子,夏乾这一去阳台,就能看到黑湖的全景。护栏很低,像是随时都会掉下去。向下看,一层的阳台向外延伸,一层显然比二层宽了两丈,大概是为了稳固。护栏上全都是灰,上面有两条粗粗的痕迹,像是以前有什么东西一直在这里放着,遮了灰尘;或者是原来有灰,后来却被什么东西抹去。夏乾看了半天,一头雾水。不知怎的,这房间的陈设让他感到了令人窒息的孤寂与苦闷。屋子就似一个巨大的牢笼,要把人活生生闷死在这里。

牢笼里曾经住着两名囚犯。一个人留下了一声凄凉的叫喊,另一人留下了坠楼的身影,二人皆不知所终。

夏乾看着,突然有人在背后拍他。

“夏公子,此地不宜久留,只怕瘟气伤人。”另一个守卫上来了,站在夏乾身后说道。

夏乾嘀咕,不就是待了一会儿吗?肺痨也没什么可怕,毕竟人去楼空了。何况自己身体一向不错,怎么可能传染上这种怪病!

他转身下楼,心想不能就这么回去。若要探听一些红信的病情,恐怕只有傅上星才能知晓一二。毕竟他是无关人士,又是郎中,多半可以探听出一些有效消息。

显然官府也是这么想的。事发当夜,傅上星根本没进西街的巷口,还是被官府叫来问话,想要探听红信的病情,很难。如今傅上星被安排在离破旧小楼较远的房间内,这里是西街专门的药房。

夏乾推开门,见傅上星静静地站在窗户前发呆,眼前有一枝梅花盛开。梅花腊月才开,而南方又会开得晚些,更多的时候都不开的,连花骨朵都没有。它在庸城成活就很不容易的了。现在光秃秃的却依然优雅地插在白釉花卉纹的瓶子里,没有朝气。

听见响动,傅上星缓缓转过身:“夏公子可是来问话的?不知易公子现在状况如何?”

夏乾叹气:“问话倒算不上,就是被人赶鸭子似的打听点事。易厢泉他下肢麻痹,无法行动了。”他又好奇地打量着梅花的枝干,“先生为何用梅枝插瓶?眼下还不到开花的时日。”

傅上星顿了一下,却温柔地看着梅花:“我是素来喜欢梅花的,小泽也喜欢梅花。她就是腊月生的,以前在北方,家境贫寒,每逢生辰我就只能带她去山上看看梅花。”

傅上星似乎总是喜欢在夏乾面前提起曲泽。夏乾虽然平日呆傻,但是总能捕捉到这种敏感的小地方。他没有接话,而是快速地转移了话题:“先生可否告诉我,红信和碧玺得的是同一种病吗?”

“对。”傅上星点点头。

夏乾觉得奇怪,继续问道:“那么……可否方便告诉我是什么病?”

“水娘怎么说?”傅上星转头问。

“肺痨。”

“是。她们都不肯吃药,病也好不起来。”傅上星叹息一声。

“为什么不肯吃药?这又是怎么染上的?”

傅上星摇头:“医人不医心,我无法知道她们是如何想的。她们都不愿与我多交流,发生这种事,我也感到难受,毕竟是自己的病人……”

“不知先生可否把药方给我?”

傅上星指了指右手边的纸包,坦然道:“皆在那里。”

夏乾见状,立刻把药方往怀里一塞,随口问道:“上星先生觉得红信为什么会出事?”

傅上星沉默一下,似乎不知道该不该答。

“先生但说无妨。”

“事发当日,我接了急诊,待我赶到西街的时候事情已经发生了。守卫拦住不让我进,却让我来这里等着问话。也许是官府觉得事态严重,想多问些线索。具体情况,我猜杨府尹可能心中有数。”

傅上星为人谦和,但说话一向不算直白。夏乾是很喜欢和人聊天的,这一聊就听出了旁音:“杨府尹认识红信?”

傅上星若有所思:“似乎就是他带人捧起来的。这些事可以去问问青楼的其他人,我也不甚清楚。”

和水娘说的一样。傅上星的话很重要,建议也挺中肯。夏乾点头,觉得自己应该走人了,于是告辞。傅上星却问道:“夏公子进了望穿楼?”

“进了啊。”

“可曾用手帕捂住口鼻?”

“当然。”夏乾咧嘴一笑,“我身体好,不会有事的。楼里没人,而且我又没待太久。”

“话虽如此,回去还要勤洗手,洗澡,换衣服,喝汤药——”

傅上星叮嘱了一堆,夏乾只得点头应和,却毛手毛脚地碰倒了一个蓝白小瓶。

小瓶滚落,眼看要摔下去。夏乾心中一颤,以为要摔碎,却忽然被人接住了。抬眼一看,是方千。他脸色如同江边白沙般灰白,有些生气。

“我都说了,未经允许,不要擅自进来!”

夏乾暗暗叫苦,赶紧道歉:“见你面色欠佳,是不是身体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