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亲历十根脉搏的孕妇(第3/4页)

任一师“哧”的一笑,显然对我的建议非常不屑。

女人站了起来,从空气的振动幅度上,我感觉她的动作非常急促,几乎是踉跄着向右前方逃出去的。那边应该有一个出口才对,几秒钟之内,她彻底消失在黑暗里了。

我很小心地把右手插进口袋里,那两根手指是唯一碰触过对方身体的,或许回到阳光下以后,我能从指尖上得到什么。

“沈先生,你想的太多了。”任一师从我身后踱出来,猝然带给我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仿佛无边的黑暗中,藏着一只阴森可怖的猛虎,随时都会跳出来张开血盆大口,择人而噬。

我尽量让自己的四肢肌肉放松下来,以免做出任何过激的反应。

那个头套又缓缓落下来,任一师鼻子里呼出的热气随风吹在我的脸上。这一次,他与我相隔的距离很近,应该是已经放松了对我的全神戒备。

我郁闷地叹了口气,那种被缓慢移动的感觉又出现了。既然诊断结束,下一步肯定是要踏上归途,重新回到阳光下的世界去。

一来一回,两次通过隧道,但无边的黑暗,让我无法清晰地把握方向感,只能模糊判断出隧道的尽头,是在老龙别墅的西南方向,但距离远近就无从计量了。

我靠在椅背上,调整呼吸,尽量让自己的注意力集中。

“沈先生,沈先生?”任一师在试探着叫我。

我没有回答,喉咙里发出含混的咕噜声,做出极度疲惫的样子。

“哧、哧哧”,连续三声,是某种喷剂发射的动静,就在我的脸前。几秒钟之内,我的脑子变得昏昏沉沉起来,思想无比混沌,强烈的渴睡感抑制不住地涌上来,浑身肌肉出现了即将瘫痪的前兆,仿佛连呼吸都懒得维持了,接着慢慢失去了知觉。

醒来时,我闻到了白兰地的甜香,还有奶焗金枪鱼的诱人味道。对面,有人在大口吞咽食物,不停地发出刀叉相撞的叮当声。

我睁开眼,长长地打了个哈欠,扭了扭酸痛不已的脖子。

“老弟,你终于醒了?”司徒开放下叉子,端起手边的硕大酒杯,“咕咚”一声灌下一大口酒,惬意地发出一声长叹:“好酒。”

我的面前,是一张长方形的餐桌,上面铺着花开富贵的中式刺绣桌布。阳光从左面的窗子射进来,照在那些纯银的餐碟刀叉上,耀眼生花。

这个房间不是太大,进餐的也只有我和司徒开两人。稍稍清醒后,我从墙上悬挂的中国风卷轴里迅速辨认明白,这是港岛非常有名的“江南王”中餐酒店,位置恰好在老龙别墅与我的住所之间。

江南王以海鲜菜享誉港澳,价格之昂贵,往往令普通市民望而却步。

记忆停留在任一师最后的一次低唤里,我的头仍然有点晕,但心情已经不再那么压抑。从沉郁的黑暗里回到阳光下,有种恍如隔世的飘忽感,幸好有司徒开做伴,能够给我带来一定的安全感。

毕竟隧道尽头那一幕给人的震撼太强烈了,当时触摸到那女人的脉搏后,梁举和叶溪说过的每一个字都翻江倒海一样汇聚到了我的脑子里。

“一个明明白白的十根脉搏的孕妇——几乎没三秒钟就要变换一种脉搏跳动方式,快的如哒哒哒哒连续发射的冲锋枪,慢的像超级市场里蛰伏的牛蛙……他们两个都没说错,世界上真的有十根脉搏的孕妇,但这一个却不是雅蕾莎,而是属于老龙所有的某个地下情妇。”

为了在任一师面前保持冷静,我已经耗费了大量的精力和体力,现在对着银碟里的上等金枪鱼也毫无胃口,只想回住所去关起门来好好睡上一觉。

司徒开放下刀叉,用雪白的餐巾擦去嘴角的咖喱浇汁,隔着桌子瞪着我:“老弟,这一次老龙真的够大方了,你的口袋里放着一张汇丰银行的空白支票,可以随意填写一个数字丢到银行里,然后真金白银就大把大把流出来了——”

我端起水杯,缓缓地啜吸了一口,淡淡地问:“任一师有没有说什么?我们怎么到这里来的?”

司徒开喝干了杯子里的红酒,尴尬地一笑:“他扶你出来,说你好像精力透支过度,派了别墅里的车子送我们回来。江南王是老龙旗下的产业,所以,他在这里做了安排,算是对你我的感谢。”

我“哼”了一声,对任一师别有用心的“好意”算是心领了。不知道到底是哪个地方引起了他的怀疑,竟然需要麻醉喷雾剂来暗算我。他的用意,大概是怕我记住进入隧道的路径,这种警惕性,还是很令人钦佩的。

“老弟,我有事先走,这次你帮了我的忙,哥哥没齿不忘,来世做牛做马,也得报答你。”司徒开急急忙忙地起身告辞。

我及时地拦住他:“司徒,告诉我关于碧血灵环的事,这张支票——”我从口袋里取出支票,伸出手指一弹,票面发出“咔”的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