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白骨之井(第3/4页)

我知道,政治上的是是非非,向来都是尔虞我诈、颠倒黑白的,没有人能找出最终真相。

“沈先生,在疯人镇绿洲里失踪,最有可能的地点就是‘白骨之井’。近一年来,有国际探险队传出来的正式资料表明,那口井里竟然出现了间歇性的‘时间流沙’。每周都会有几个时段,井底的流沙向上翻腾近九米,最高的一次距离井口仅有三米,有人甚至担心流沙会涌出井口。也许,失踪者是在井口观望时发现了什么,冒险跳进去拿,结果被流沙埋住了。”

黎文政说话的时候,声音干干巴巴的,脸上也没有任何表情。

“流沙里会有什么?”方星对这一分析很感兴趣。

我们三个是单独坐在中间这辆车里的,黎文政在前排,我和方星在后排。

“传说五花八门,最集中的一个说法是,沙子中会涌出金条,闪亮之极,并且数量非常之多,最终会排满整个井底,面积超过十三平方米。也有很多人说,井底会出现古董、玉器——”

“有没有钻石?”方星在开玩笑,大约是觉得车子里的气氛太闷了。

黎文政木讷地摇头:“没有,阿拉伯沙漠里不具备产生钻石的条件。”

明知是玩笑,连开车的年轻人都忍不住咧嘴笑了,他脸上却依旧没有丝毫表情,仿佛是个陈旧的黑色木雕一般。

我可以保证,无情不会对黄金动心,她从猎命师那里得到的宝贝价值连城,在瑞士银行的存款更是一个庞大的数目。她来这里,是为了搜索唐枪,绝不可能分心去做别的。

理性的数据分析只会限制住人的想像力,我宁愿相信无情是从疯人镇的某个秘道里离开的。

“黎先生,据你们的调查,疯人镇里有没有秘道?”方星的思想几乎是与我同步的,抢先一步问出来。

“没有。”黎文政毫不犹豫地回答。

“伊拉克军方资料上呢?包括来自‘红龙’的还有联军方面的?”我不想放过任何可能存在的线索。

“以上两方面的资料不详,‘红龙’军队溃退时,销毁了一切文书资料。不过,有一件事能够从侧面证明我的答案,当时疯人镇毒蛇危机事件发生后,摩苏尔驻军曾经在绿洲中心引爆了两颗美式深度贯穿炸弹,产生的爆炸力冲击波深达地表以下七米,有效扩展范围构成一个直径达三公里的圆圈,即使有什么秘道、秘室也被彻底摧毁了。”

方星“哦”了一声,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黎文政合上地图册,他的十指枯瘦如鹰爪,动作简单有效,似乎浑身都被一根无形的弦紧绷着,绝不多余浪费一丝一毫的体力。

他的腰带左侧有一部分隆起,应该是别着一柄短枪。从侧面望过去,他的太阳穴略微有些凹陷,如果以中国人的练武标准来看,应该属于内功练到登峰造极之后转而神光内敛的那种。

越南做为中国的邻邦,两国人民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和交流,所以越南人修炼中国功夫也并非什么新鲜事。令我感到惊讶的是,都南察麾下的人马表面看来都是规规矩矩的良民,但只要换了服装,一声令下,马上就能变成一支精良的战斗突击队,怪不得能够在边境地带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这种势力最能为复杂的国际战局增加变数,一旦得势,瞬间就能左右三国接壤地带的局面。可想而知,都南察这个国际闻名的军火贩子,所图谋的并非是瑞士银行里一串串让人眼花缭乱的阿拉伯数字,而是实实在在的江山实权。

“要想从大漠里全身而退,只怕是不容易的一件事了。”我心里默默地叹了口气,转脸望向车窗外。

远处连绵起伏的沙丘像是某种怪兽的脊背,峰谷相接,无穷无尽,在蓝天烈日下纵情延展着。

大约在中午十一点钟时,车队逼近边境,却没有看到什么边防检查站之类的设施,只有一道灰色的铁丝网被胡乱卷起来,丢在路堑里。向左右望去,铁丝网一直伸向远方,想必在第二次伊拉克战争之前,它们就是分隔两个国家的唯一标志。

吉普车呼啸而过,公路右侧依稀能够发现检查站的原址,只剩下一圈钢筋混凝土的根基了。

黎文政的脸色近乎麻木,偶尔翻起手腕,看看表带上嵌着的指北针。车厢里再没有人开口,一种单调而紧张的气氛慢慢弥散着。

又前进了两个小时,经过一片小小的绿洲,车队停下来,暂时休息并且开始午餐。

沙漠里的绿洲相当于其它地方的村镇,我看到一家草屋外的墙上竟然悬挂着二零零六年德国世界杯的宣传画,被撕掉了一只胳膊的罗纳尔迪尼奥正在拔腿射门,气势凌厉之极。

同样的海报,在港岛的各个球场、地铁站入口、露天广告牌上都曾出现过,忽然之间,我感受到了沙漠里的人情温暖,地域不同、肤色不同、语言不同,但大家却都生活在同一片蓝天下,同一个地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