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境与现实的通道(第2/4页)

第三个故事则讲述官员窦质、韦珣自亳州入陕西,夜宿潼关。入睡后,窦质梦至华岳祠,见一女巫,身着白衣蓝裙,在路边相拜,希望窦质能照顾一下她的生意,接受其祈祷。窦质答应,后问其名,其人自称赵女。醒后,窦质将梦中的事告诉韦珣,后者觉得蹊跷,于是转天二人飞马至华岳祠,见有女巫相迎,模样、衣服一如梦中所见。窦质给了女巫一些银两。女巫拿着银两对同事说:“与我昨夜之梦丝毫不差!”韦珣好奇,女巫说:“昨夜入梦,有两人自东来,我为其中长须短身者祈祷,得到一些银两。”

三个故事中,第一个讲到的是一个人闯入另一个人的梦中;第二个讲到的是一个人所经历的事在另一个人的梦中出现;第三个讲到的是两个人所做的梦相通。对这三个奇异的梦进行比较,会发现第一个梦更为诡异。

第一个梦中,刘幽求跟《大开眼界》和《盗梦空间》中的主人公一样,进入了别人的梦里。昔日庄子梦蝶,而迷失自己,不知谁变成了谁。对刘幽求来说,迷惘也是巨大的。因为他必然无法断定这一切是现实还是梦境。梦境与现实的边界,同样被白行简模糊掉了。在故事的最后,白行简说:“史书中没记载以上三个样式的梦,民间也没有流传过,这三个梦难道是偶然出现的吗?还是有什么冥冥中的缘由?我也说不清楚,只能把它记录下来交给你们评说。”

刘幽求的遭遇,也被唐德宗贞元年间的长安人独孤遐叔和汴州中牟人张生撞见了。

先说张生,别妻出游,五年方还。至板桥时,天色已黑,在草莽中遇灯火,张生藏在白杨后,见到类似于刘幽求所遇之事。独孤遐叔的故事虽然大同小异,但有一个细节值得注意。

独孤家住长安崇贤里,娶白氏女为妻。曾游剑南,两年而归。行至鄠县,离长安还有百里,因归家心切,插小路疾行。离长安金光门还有五六里时,天色已晚,不见旅店,树色深处唯有一佛堂。庭院里桃杏繁盛,花香扑鼻,此时临近清明,月色明朗,独孤在堂中西窗下辗转难眠,忽闻墙外人声鼎沸。独孤恐被赶走,于是爬到屋梁上窥视。随后,十来个男女入到堂中,把酒夜宴。其中有一位女郎,面容憔悴,似是白氏女。

独孤大惊,悄悄溜下屋梁,伏于暗处再窥,还真是他妻子。正在这时,宴上一公子举杯对白氏女说:“一人向隅,满座不乐。我不自量,愿闻金玉之声。”也就是说,想叫白氏女献歌。白氏女没办法,伤感而歌:“今夕何夕,存耶没耶?良人去兮天之涯,园树伤心兮三见花。”这时候,在座一人道:“良人非远,何天涯之谓乎?”你的丈夫就在附近,又为什么说他在天涯之远呢?那人说罢,刚才劝歌的公子看了白氏女一眼,哈哈大笑。

在这个故事里,那人竟然知道独孤遐叔就在附近。

即使已诡异如此,上面的故事还是没把所有的奇梦囊括进来。《酉阳杂俎》中,段成式还提到另外两种梦境。第一种梦境,是段成式的秘书沈郅向他提供的,讲的是一则发生在其老家越州的故事:

越州山阴县韩确,自幼爱吃鱼。这一日,在河堰边向一个小吏求鱼。当晚,韩就做了一个梦,自己化身为鱼,泳于深潭。但好景没多长,便发现有俩渔民张网,将自己捕上来,扔进木桶,用苇席覆盖。随后,又看到那个小吏在潭边跟那俩渔民划价,交易成功后,小吏用草绳从鱼鳃处穿过,令他感到楚痛不已。小吏回家,化为鱼的韩确被其妻置于案板上。不一会儿,韩确就疼得感到皮被刮掉,又感到自己的脑袋被剁下。直到这时,才醒来。韩确惊异地找到小吏,把梦境如实相告,与小吏的经历竟一样。随后,他们一起去市场,还真找到了那两个渔民……

第二个故事,说的是一位长安举人白昼做梦,梦到自己在国子监门口转悠。此时,过来一个背着行囊的人,问举人的姓氏,举人告诉他,那人笑道:“你明年春天一定会中进士。”

举人听后很高兴,邀请那人到长兴里的一家毕罗(西域馅饼)店吃饭。落座后,点了饭菜,还没开吃,就听到外面有两只狗打架,举人大声说:“不好!”就在这时梦醒了。他把所梦之事说给同伴听。

正说着,突然传来敲门声。打开房门,见一人站在门外,直言道:“公子,我是长兴里毕罗店店主,您刚才与人在我们那吃饭,要了二斤毕罗,为什么不结账就走了?我一直在后面追您,看您来到这儿!”

举人惊恐异常,看了看四周,这是梦境,还是现实?于是道:“实不相瞒,我与那客人大约是在梦中到您那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