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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安局刑侦支队会议室内,曲江河正主持案情分析会。他的旁边,坐着副政委晋川。按工作分工,一般情况下,业务工作会议政治委员是不参加的,但因案情重大,曲江河专门请他前来助阵。晋川是从部队团政委转业到地方的,他有着和颜悦色的面孔和沉稳细腻的气质,与曲江河配合默契,亲密无间。

这时,女民警梅雪出现在门口,招手示意支队长薛驰出去,曲江河知道她是预先和薛驰对口径,故意沉下脸道:“搞啥小动作,有话不能大声说?这里除了你和‘袖珍警察’那点儿秘密之外,有啥不能公开的?”

“报告曲局长,是尸体的鉴定结果出来了。”梅雪的面孔腾起了红晕,但声音朗朗,“我不能违反你规定的工作程序,从不越级汇报,得先请示一下支队长。”

“真的吗?那我可要落实一下,咱们卓越手机上多次出现干扰军心的短信,你是不是都请示了支队长?”这下子不仅是梅雪,就连一直装聋作哑的小个子卓越也红了脸。

薛驰在一边一脸严肃地接广话茬,“报告局长政委,每次都请示,记得有一次她发来的短信是:我看见你,我怕触电;我看不到你,我需要充电;如果没有你,我想我会断电。”众人大笑,薛驰背上早挨了梅雪一拳,薛驰哎哟一声说:“局长,梅雪可是你亲手培养的重量拳击手。虽然痛,但很温柔!”

这薛驰是曲江河的爱将,虽然年龄不大,却长了一脸皱褶,加上少白头,被人称作“白头翁”,平日里鬼点子最多。他深知曲江河听案件抠得细如发丝,为避免挨克,总是提前演习。由于他今天未去现场,就让法医和技术员梅雪作汇报。

室内灯光尽熄,投影屏幕上再现了那具从混凝土中剥离出来的尸体,只见尸身伛偻,姿态怪异,头面部已腐烂,头骨变形,躯干上残存的皮肤发出惨白的光泽。

戴厚镜片的法医方杰操上海口音,他用手中的指示灯游移在屏幕上作着介绍:“这是一个年龄近六十岁的男性死者,根据尸体腐败程度和混凝土侵蚀的情况判断,被害人致死的时间在六年左右,可浇铸在礁石里的时间则在一年前后。”

众人议论蜂起,方杰做了一个暂停的手势:“一点不错。”在场的侦察员全都知道他下一句的口头禅,便和他一起说出来:“这——是——科——学——结——论。”

方杰技术精湛,研究案件老爱旁征博引,因而显得十分啰嗦,被大家送了个“老学究”的雅号。费了好长时间,众人才听明白了他的论证。

原来,死者遇害后,六年前曾土葬,以后又被人从墓中移出,用防腐剂保存起来。一年之前,这具尸体又被浇铸在那块礁石之中。这人头部被重物砸扁,肺部尚残留水分。奇怪的是,这水并非海水,而是岩层中含矿物质的水。由此分析,死者系生前溺水,而后又受到重物撞击致死。对此方法医得出结论:鹰头礁绝不是第一现场,原始现场可能在金矿之中。

最后,老学究称还有一大难题无法破解:不知为何,这具尸体在礁石中是端坐着的,混凝上浇铸得像一副罗圈椅的外壳。只是百密一疏,把脚趾露了出来。

“你所说第一现场在矿区的依据是什么?”曲江河打断了对方的话头。

“这要让我徒弟梅雪来说,对此她享有专利。”方杰坐下来,吁出一口气,抹着鼻翼上的汗珠。

“大家注意,”梅雪取过指示器,点在尸身的手指处,“这个人的手掌内有老茧,根据磨茧的部位看,他曾经是渔民,大概还做过什么木匠活之类的,像木工啊,篾工或者织网什么的。总之,手指灵活,经历丰富,可近些年就养尊处优了,手掌上和虎口处的茧子退化,但指尖上有了茧子,特别是右小指的指甲留得过长,成弯钩状。大家注意,这在当地的俗话叫‘财路’,是和黄金打交道的人才有的,比方黄金鉴定师、技术人员还有首饰匠什么的。他们习惯用小指甲尖的凹槽铲少量金粉和金颗粒。经化验,他不仅右手小指甲,而且其它指甲的夹缝中都发现了细微的金属颗粒,加上对死者肺内生前吸入的水分进行检验,里边有金、锑、铅和石英等微量矿物质,这和几条坳道中的矿山岩石所含的元素是吻合的。”梅雪略一停顿,说出了一句语惊四座的推测。

“所以我断定,这个尸体可能和六年前的大猇峪血案后的涌水事故有关。”

屏幕上出现了一幅大猇峪血案现场的照片,画面上浓烈的硝烟之中,可见倒地的矿工、炸翻的警车和血迹斑斑的矿石。坑口的塔台处不少民工在争抢矿石。

梅雪介绍着,“根据矿区的调查,前几年黄金开釆允许搞‘有水快流’,生产秩序一度混乱,终于诱发了六年前这起“12·1”大规模械斗血案。案发过程中,919坑口下方还发生了一起严重的涌水事故,地下水淹没了矿井,迫使械斗的双方罢战救险。金岛区政府闻讯,迅速组织了矿管、公安人员紧急抢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