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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鸽赶到幼儿园的时候,街道的巷口处已经聚集了数千名群众,人们脸上既惊恐又激愤。尽管荷枪实弹的警察拉起了警戒线,不断地疏散人群。但退避的人们很快又像潮水似的从四周的街道涌过来,任凭你怎样驱赶劝阻也无济于事。幼儿园的周围是市内氮肥厂生活区,家属楼密密匝匝的窗口中,不少人探出头来观望。更有好事者攀上电线杆和大树,立在墙垛和楼层高处的平台上,仿佛在观看一幕恐怖大片,全然不理会一触即发的危险。

见严鸽走下车,群众自觉地让开一条道,人群中挤出一个满面泪痕的老太太,颤颤巍巍拉住严鸽的手说:“严局长,我的小孙子就在里边,他可是我的命根子哟,万一有个三长两短,我也就不想活了,你可要救孩子们哪,求求你了女菩萨,我给你磕头啦!”老太太一下子跪下来,身后的一些老人和幼儿园孩子们的家长也跟着跪倒了一片。

幼儿园的大门紧闭着,门口的传达室成了案件处置的临时指挥部,晋川让薛驰介绍情况,梅雪将一副望远镜递到了严鸽手中。

望远镜的十字对焦线上,清晰(;文;)地映出(;人;)二楼玻(;书;)璃窗内(;屋;)的景况,窗口处不少孩子的脑袋在晃动,咬子正用手抱着一个惊恐万状的女孩儿,脸上布满着得意的狞笑。

薛驰说:“他的两个袖口处露出两根电线,分析是触发式炸药的引线,共有一个阿姨和三十多名中班的幼儿在他手上,咬子要求我们提供一台车和十万元现金,扬言说中午十二点送不到就和老师孩子同归于尽。”

严鸽看看手表,已经十一点三十五分,她扭身背过脸把帽子交给梅雪,用手拢了拢头发,问道:

“狙击手的位置在什么地方?”

薛驰指了指幼儿园四周的几处制高点,回答:“一共八名防暴射手,分前后方向四个组,时刻准备组织精准点射。”

严鸽说:“现场由晋川政委代我指挥,没有我的手语命令,谁也不准开枪,一定要活口!”说完甩门走出了屋外。

有几只雪白的鸽子从严鸽眼前飞起,振翅拍击的双翼发出很大声响。在阳光的照耀下,可以看到它们黑色的钩嘴和紫红色的细爪,张开的翅膀透射出粉红色的经络和血管。鸽子们在幼儿园的楼口处盘旋,而后高高飞起,掠过扣留孩子们的窗口,最后落在楼檐的平台上,开始细细地梳理着它们的羽毛。

“邱建设,我是沧海市公安局长严鸽,你把窗户打开,我要和你谈谈。”严鸽边喊边双手背着向楼下走去。

“啊哈,惊动了严局长大驾光临,不好意思了。没想到你还能这么看得起俺这个大流氓,先给你个面子。”咬子把窗户开了半边,把手中的一个孩子背朝外放在窗棂上,贴着孩子细嫩的脖子向下喊道:

“我的条件很简单,用不着谈判,答复了就放人,不答复就拉弦!”

“我看你不像个男人,是堂堂男子汉就不该拉着小孩子做挡箭牌,我现在过去,把孩子和阿姨换下来,咱们可以一对一地谈嘛。”严鸽边说边向前走,两手依旧在后面背着。

“你以为我真是三岁小孩儿呀,你给我站住!再朝前一步,我就把这孩子推下去摔成肉饼!”窗棂上的孩子吓得哇地哭出声来,扭过头惊恐地望着楼下的严鸽。

严鸽右手在后,扬起了左手,示意手中没有东西。

“把右手伸出来!”咬子吼道。见严鸽迅速在背后把什么东西换了手,咬子顷刻怪笑起来:“你耍我,你拿枪,我也不是没有,你给我站住!”说话的当儿,咬子的左手处伸出了那杆双筒猎枪,对准了严鸽。

“你害怕了吧,没想到在江湖上混这么多年的咬子,会怕一个手无寸铁的女人。”严鸽笑了起来。

“哼,我怕?你打听打听我咬子长这么大,在沧海怕过谁?你把枪给俺扔了,咱们可以谈。”咬子扬了扬手里的枪,再次对准了严鸽。

严鸽把身后的东西拿了出来,原来是一包糖果:“你也是当爹的,家里也有孩子,不能不讲一点儿良心,他们从早上到现在还没有吃饭,我给他们捎上去。”

“你把两只手托起来往前走,少给我玩里格愣!”咬子已经看清楚了,那果然是一塑料袋花花绿绿的水果糖,略微放了心,“你要是耍花招,我就引爆,我这腰里可整整缠着五公斤梯恩梯,要是惹火了我,沧海市,不,全中国就会闹出大新闻,你公安局长就得进班房,俺这小命儿算个毬,可你们这帮子臭警察和当官的可就玩完儿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咬子一阵狂笑,在窗口消失了踪影,顷刻间,连那群探头探脑的孩子也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