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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松山从看管民警手里接过手提箱,取出了一件夹克披在身上,一边向大个子民警赔着笑脸说:“李干事,我这箱子你们还是检查一下,包不准有摇头丸海洛因什么的,也给你们添麻烦不是?”

“谅你小子也没这个贼胆。”大个子民警李来民把箱子当着小个子民警任保才的面一个倒扣,在床上倒出了所有衣物,撂给对方检查,自己则十分熟练地用手顺着箱底摸了一遍,没好气地对柯松山说:“快把你这臭烘烘的脏衣裳洗洗换了,过几天市局要请专家来,给你上测谎仪,这东西神通大了,就不怕你说瞎话耍花招,你就准备如实交代吧。”

柯松山心里猫抓似的跳,表面应付说:“那更证明你兄弟的清白无辜,也免得你们舍了老嫂子大老远地从外地来陪我坐禁闭。”说着,拿了换洗衣服进了卫生间。只听李来民在背后喊,少他妈的嘴涮,不准闩门!柯松山只得开了厕所门,哗哗地洗衣服。

屋外下起了大雨,毛茸茸的灰色云团飞快地移动,室内光线也昏暗下来。不知为什么,柯松山一听说要对他使用测谎仪,心就狂跳不已,毕竟爆炸案自己难逃干系,原因是咬子临死拉了个垫背的,怕是卓越也救不了自己。想到这里,他突然觉得,那只凶猛可怕的鹞鹰一直没有放过自己。

六年前,在那场可怕的坑口械斗中,赫连山的人点着了轮胎和辣椒面,用鼓风机将浓烟吹进了平巷,他被呛得晕了过去,是卓越冒着中毒的危险把他救出来。醒过来后,又听说井下鑫发金矿越层开采透了水,把自己的坑口淹了,他心疼设备,发疯似的想下井口,不料被涌上来的矿工冲到一边,是手下工头的拼命护卫,他才没有被惊慌的人群踩倒。就在这时,他看到一个浑身上下都是泥桨的人跌跌撞撞地从另一个坑口跑上来,出了洞子没走几步就倒下了。他连忙让工头去扶那人,不料对方竟像被追逐的猎物一样,拼命挣扎着站起来,连滚带爬地朝山坡下跑去。

紧接着,柯松山看到,从洞中追出一个人来,这人身材粗壮,一双鹞鹰似的眼四处张望,在那一瞬间,和自己打了个照面,随即又沿着那人跑下去的方向追赶。

这人就是邱社会。六年来,他始终觉得这双眼睛在身后晃动,像片阴影一直笼罩在他的头顶。

柯松山此时感到自已就处在黑白世界的夹缝之中,境况凶险万分,只有设法脱身,才能逃过这一劫。想到这里他有些恼恨卓越,骂对方不仗义,自己被抓,他倒见死不救。

马晓庐局长助理走了进来,向两民警使了个眼色,两人很快就到隔壁套间里去了。柯松山看到,跟随马晓庐一起进门的还有一个很壮实的警察,他披着雨衣,帽檐压得很低,架着一副宽边墨镜,使人看不清面孔。进门后阴沉着脸,就坐在了他的侧面。

“松山,严局长那里我已经作了汇报,对你要揭发重要线索很高兴,可道听途说的东西领导不会感兴趣,她今天让我们先找你谈,听听价值,才能安排你和局长的见面。”见柯松山满腹狐疑的样子,马晓庐就从口袋里取出了一串他很眼熟的警徽钥匙链,背面还镶着卓越的小照片。柯松山接在手上,仔细看了看警徽背面只有他和卓越知道的暗记号码,一声不响地还给了马晓庐,然后把目光转向旁边那个陌生民警。

“他是省厅刑侦总队的老狄,听严局长说你要反映的问题重大,特地和我一起来的。”被介绍人点点头,拿出自己的工作证朝柯松山晃了一下。

“另外我还要告诉你,你的工作关系卓越已经移交给我,从今天开始,你要听我指挥,为证明你对我们的忠实,现在就把举报的内容告诉我。”马晓庐很坚决,两眼直逼柯松山,同时示意旁边的警察打开录音机。

柯松山把大猇峪血案的当天,919坑口下边金鑫矿发生透水的情况说了一些,却把核心部分打了埋伏。马晓庐听得很专注。录完音后他急切地追问,“这件事还有谁知道?”

“除了我、赫连山和孟船生三方,还有最先赶到现场的巨宏奇区长。”

“你还向别人说起过这件事没有?”

“没有,我正打算把这事告诉卓越的时候,你们就把我抓了。”

马晓庐和坐在旁边录音的警察相对看了一眼,相互点头。柯松山暗想,不见你们局长,真家伙绝不能露,老子提防着你们蒙我,真要是判了我,就是上了刑场也要喊冤枉,把剩下的事留在那个时候换得个刀下留人。

“谈得很好,如果调查属实,你就为金岛的整顿治理工作立了大功。”马晓庐点头表示赞许,又吩咐录音的警察说:“你把带子赶快送严鸽局长,我和松山再聊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