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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晚间,看到心事重重的曲江河因家,亚飞下厨做了丈夫最爱吃的小鸡炖蘑菇,还煲了一锅香气扑鼻的鲜汤。两人说了很多的话,直到睡觉的时候还言犹未尽,像是一对久别的新婚夫妇,都显得亢奋和激动,相互的爱抚是那样的热切和持久。在亚飞看来,他们这是夫妻间久违的激情,她在情欲的满足中很快睡着了,而曲江河则在黑暗中大睁着双眼,因为在刚才暴风雨般的高潮中,他的眼前分明闪动着盛利娅的面容,并且差一点儿喊出了她的名字。听着妻子均匀的鼾声,看到暗夜中她额头上明显的白发,他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卑鄙,并且有一种深深的负罪感,他在审问自己:事业与忠诚是排他的,而爱呢,特别是为此可以付出一切,而又不要求丝毫回报的爱,他究竟该如何对待呢?

就在这时,床边的电话铃声大作。

“不要接了。”亚飞朦胧中紧箍着他,按她的经验,这个时候的电话往往不是好事。

电话铃声仍然急切地响着,而且十分顽强,好像知道房间里的人有意不接电话似的。

曲江河抓起了电话,很不耐烦地劈头问道:“谁呀?!”

“我是巨宏奇。”对方声音很低,而且瓮声瓮气,像是蒙在被窝里打的,声音里透着惊恐和急促,“想找你说件事,你能见我一下吗?”

“今天太晚了,明天吧。”听着窗外的风卢,况且亚飞正在用温暖的双臂搂定他的腰。

“江河老兄,你说过,有急事马上联系,我觉得不对劲,你最好马上来,越快越好。我楼上好像有人,有人进了我的房子……我求求你啦……”最后几句话变得模糊不清,像是突然被人扼住了喉咙。

曲江河推开妻子,旋风一样地披上了衣服,在他穿鞋的时候,妻子把枕下的手枪准确地插到了他腰间的枪套中。

罗海两天前就潜入了巨宏奇的房子,钥匙是温先生提供的,同时交给了他一台微型录音机,让他把所录内容拿回大船复命,并承诺事成之后,帮他随黄牛的偷渡船逃到加拿大去。

巨宏奇的住宅是复式结构,女儿在国外留学,妻子陪读,白天空无一人。罗海白天躲在房子里睡觉,饿了取冰箱中的食品来吃,晚上就钻进顶楼的贮藏室里,安然无恙地避开了本辖区派出所的清查和搜捕。

巨宏奇刚才听到的响动是千真万确的,正如他的判断:伴随地板上响起的橐橐声,索命者已经站在了床前。巨宏奇见他戴着墨镜和口罩,显得神秘而凶煞。

“你是谁,要干什么?!”

“有人叫我替他给你送行。”对方满口的四川话。

“给我送行?到哪儿去?”

“穿好衣裳,送你上该去的地方。”

“为什么,是谁的意思?”

“你知道得太多,你们这些当干部的,根本扛不住几个回合,不知多少人会跟着你完蛋的。”

那人靠得更近,手里还拿着一把刀。

“不过船长说了,你老婆和孩子在国外的花销几辈子也用不完,你走了会有一批人感谢你。你放心走吧,这或许是一种最好的结果。”

巨宏奇突然向门口一指,在来人向身后观望的一刹那间,他已经打开了床边的窗户,就在对方扑过来之前,巨宏奇飞快地跃上窗口。由于是四楼,没有防护网,一阵凉风吹过,面前是黑漆漆的夜空,巨宏奇向下望望,隐隐看到院子里坚硬的水泥地面,他惊恐地闭上了眼睛……

等曲江河开着悍马车飞驶到区委家属院,只见门口上着锁,他攀墙而过,冲进院落时已经晚了一步——他恰好看到了刚才那一幕的结尾:一个黑影正从四楼窗口直戳戳地栽下来,在地面上发出很大的撞击声,他奔跑到近前,只见一个人正伏卧在那里,地上有一摊黑乎乎的东西,没有片刻的停顿,他持枪上楼,只见巨家房门紧锁,走廊内杳无人迹。

他匆忙下楼,用手试探倒地者的颈动脉。这时间,家属院被动静惊醒的人们开始打开窗户向楼下张望,大胆的人已走到了近前,他们看见身穿警服的曲江河蹲在那里施救,也围拢过来帮忙,有的人忙着用手机打急救电话。曲江河看到墙角有施工的白灰,很快沿巨宏奇身体的周边标出明显的粉线,而后开来悍马,一个人将垂死者背上车后座,这一切做完,他发动车子,随手拨通了严鸽的电话。

立刻,一阵手机铃声从他座椅背后鸣叫起来,他惊得几乎要从车座上跳起来,回过头的时候,竟然和第二排座椅上的严鸽打了个照面,严鸽一脸铁青,正握着79式手枪对准着他。

“曲老师,你的戏该演完了吧?”

“好戏刚刚开演,就等着主角上场呢。”一向处惊不乱的曲江河正在思忖着应对,车子差一点儿开上了人行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