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第2/5页)

何雨知道,单凭这些还无法确定小老汉与本案有关,但有一点,根据这只绣花鞋垫,再加上现场分析一高一矮两人中的矮个子,小老汉算得上是重大嫌疑。正在这时,英杰那边来了电话,说案子有了重要线索。

原来,在这一段时间里,英杰为破案绞尽了脑汁,甚至连歪点子都用上了。他知道什么虫子吃什么木,就吩咐手下的弟兄把所有眼线都撒了出去。又经齐若雷批准,通过司法部门的劳教所放出十几个捞土货的,对他们一通胡萝卜加大棒的训话。声言如果能叼来壁画重要线索的,可以按重大立功表现提前解除劳教。这帮家伙全是文物道上的鬼精灵,手眼神通,勾挂八方,不到几天工夫,上来了近百条线索。其中最像回事的,就是一个叫“大提包”的所提供的信息。

原来,这“大提包”是专门洗货的,有次一个土贼拎了一个青铜鼎来,“大提包”预先用假身份证订了一家宾馆的豪华套间,约来见面时见对方把铜鼎放在塑料编织袋里,埋怨销赃者没经验,顺手扔给他一个大旅行袋严严实实装上。不料门外突然有人敲门,销赃人怕是警察,急忙躲进了厕所,他哪里知道这是“大提包”有意安排服务员来送水,更不知道就在这瞬间“大提包”已经把装铜鼎的旅行袋掉了包,并且让服务员把真货拎了出去。“大提包”得了手托故离开房间,让剩下的洗货人傻等了三个小时,打开旅行袋,只见里面是一副铁丝撑起的架子,架子中间整整齐齐摆着四块沉甸甸的方砖。后来被警察破了案,“大提包”的绰号也被叫了起来。

“大提包”提供说,最近有个道行极深的一个老主顾,向他透露:有人手中有幅宫女壁画,生坑里刚出土的,要卖个大价钱。

“这人在哪?”英杰一阵心跳,凭他的经验,案子要浮出水面了。

“那个鬼精得很,只说三天之后验货,留了个接头地点。”

“在哪儿?”

“惠济河洗浴中心。”

英杰听了有些奇怪,这梁州城为侦破这起文物案子已经掘地三尺了,风声这么紧,谁还敢到市里繁华的中心区来,这一定不是个一般人物。

“他叫什么?是干什么的?”

“大提包”摇摇头,一副惊恐畏惧的样子,急得英杰拍了桌子。

“领导,若是说了,你可千万不要透出我的口风,今后我还得在道上混,家里上有老下有小……”说完竟兀自哭了起来。

英杰见事有蹊跷,让侦察员出去,给对方端了一杯热茶。

“你说吧,我会负责你的安全。”

“这人叫‘一把摸’,是文物道上的鉴定高手,各类器物上手一摸就知道真假,他不光有手上的神通,还黑白道通吃,连咱的文物缉私队长曾英杰都和他是哥们儿。”

“你怎么知道他们是哥们儿?”英杰压住火,未露声色。

“我听说几天前曾队长还私下里叫他验过一批货,玩了一票猛的。”

“他约你什么时间见面?”

“后天晚上。”

这天晚上,英杰随“大提包”进了那家洗浴中心,按对方约定,脱得一丝不挂下了温泉池泡澡。

浴池上方的大滴水珠正从壁顶落下,在迷蒙的蒸气中发出吧嗒的响声,池边横七竖八地斜卧着光着身的人们。惟有对面这个家伙,正把全身浸在池中,一动不动地露出一个脑袋,活像蹲伏在水中的一只鳄鱼。

英杰眼睛近视,平时带博士伦,摘了镜片他看不清那人的眉眼,但听得见自己内心的狂跳。随着胯下冲浪的涌动,他周身的血脉偾张,肌肉像绷簧似的绷紧,攥握拳头的骨节也在咔咔作响。他在寻觅着时机,计算着距离,随时准备猛扑上去扼住对方的喉管,像撂生猪一样把他摔个半死,然后把这可恶的东西拿下。

英杰太栽份儿了,而且从未有过地窝火:这“一把摸”着实胆大妄为,竟把他作为打鬼的钟馗,利用他的名声在文物道上为非作歹。更有甚者,根据外线密拍回来的照片,这小子居然留着和自己一样的板寸发型,穿同一款式的紫红夹克。照片是对方与人鬼鬼祟祟交易的照片,只见后背和侧影,一时分辨不出面孔。

但有一点可以证明,“一把摸”对缉私队内部的情况了如指掌。因为英杰为有利侦查起见,从不接受记者采访,也不公开抛头露面,常常深居简出,行踪无定,外人很难知道他的生活细节。另有一件让他感到更为窝囊的事儿,几天前,市局督察队把他找去谈话,说案子拿不下来,他堂堂的文物缉私队长却敢私下收货。英杰当下骂娘,督察员拿出了证据:一张文物私下交易的照片上,是他穿紫红夹克的侧面像,难怪齐若雷一听此情况就跟他拍了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