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五十六章 五丈原

所谓的监狱,不过是一间临时征用的民房,房屋每天由勤务兵负责打扫,卫生环境良好。门外有一个排的士兵护卫,俨然是四帅行辕,而非临时监舍。等来到门外,房间里正有男人学谭贝勒唱空城计,一句“我正在城楼观山景”顺着风飘了出来。

推开房门,房间里,一个颇有姿色的女人坐在那,另一个羽扇纶巾,打扮一如戏台上卧龙先生的男子,正手摇鹅毛扇在那里唱的正在带劲。

赵冠侯看向吴辛田,后者连忙介绍道:“这女人是岳州的头牌小四宝,唱戏的就是四帅。张四帅就是好唱诸葛亮,整个湖南不是秘密。”

“何止是爱唱诸葛亮,四帅平日以卧龙自诩,在军营里也穿这身,还问部下自己像不像对吧?不过我听说,四帅最大的爱好不是装诸葛亮,而是到富人家里,去借他们的古董观摩,但向来是刘备借荆州有借无还,在湖南是有名的孔明做贼。武乡侯何等不幸,有张四帅这么个拥趸。”

张宗汤这时见来了人,也收了腔,但是却没有多少惊慌,反倒是笑道:“怎么,冠帅是来谈判的?您想开什么条件,只管说,我们四兄弟感情最好,我大哥为了我,多少钱粮枪弹,都不会打回票。你们只要说个数,就可以办。大家以前没会过,这次算初见。今晚上我做东,在这请冠帅吃饭。虽然我人离不了房间,但是您想吃哪的菜,赏个单子下来,我就让人去做。”

赵冠侯打量着张宗汤,“四帅,你这日子过的,怕是比你当司令时也差不到哪去。有戏唱有女人陪,饿了就叫酒席,简直赛过神仙。”

“冠帅何出此言,我等皆北洋军人,皆为正府做事。同室操戈,已经是大为不当,难道还要把我当囚犯来办?我又没犯法,即使犯了法,也归陆军部管。吴旅长把我保护起来,是怕我被乱民戕害,可不是说要对我不利。咱们两支部队素无恩怨,犯不上彼此敌对,我们之间的冲突,都是误会……对误会。等到误会解释清楚,依旧是友军,大家共同的敌人是南方的乱党。要是彼此为仇,那不是亲者痛,仇者快?”

“四帅的话没错,鲁军与第七师,都是共合军人,两支军队在名义上,是没有冲突的。”

赵冠侯的声音猛的一寒“可是我和张宗尧私人,却有恩怨。在潼关,他故意卖阵,导致我损失了几百弟兄。这笔账,我一直还没跟他算。你们兄弟在湖南倒行逆施,荼毒生灵,欠下累累血债,这笔债到了该偿还的时候了。来人啊!把张宗汤抓起来!”

门外的山东警卫,随着命令冲进来,将张宗汤牢牢摁住,随即上了绳索。赵冠侯道:“把他带到监狱里,等待湖南公审处置。我要告诉湖南的父老乡亲,我来,不是来和张宗尧抢地盘,而是替湖南父老讨公道。不管是谁,凡是欠了血债,都得还!”

小四宝吓的花容失色,吴辛田更是面色惨白,连忙道:“冠帅,卑职没有倾向于张氏兄弟的意思。只是想到冠帅有言,将官免死……”

赵冠侯摆手道:“不干你的事。我知道,你对张宗汤没有好看法,肯带队伍投诚,也是不想被这个四帅指挥。你想的,也不能算错,但是……我要提醒你一个问题,徐州会议时,张宗尧只是个师长而非督军,不在我督军工会范围里,所以不享受保护。再者,湖南父老乡亲的债,必须要讨。尧舜禹汤,先从最小的开始吧!”

张宗汤平日素以诸葛自诩,乃至开战时,也乘坐着二人抬滑竿,不紧不慢的向战场走。吴辛田是北洋军人出身,上过军校,于行伍里磨砺而出,算是张宗尧部下很能打仗的猛将。可是猛将不如兄弟亲,张宗汤派将时,一向以自己兄弟、义子为主,其他人只能担任辅助职务。

如果是打民军或是其他部队,吴辛田也就认了做副手的命。可是鲁军的战斗力本来就在第七师之上,以两个旅顶鲁军,吴辛田自问是没什么把握的。即使让自己全权处置,也未必一定能打的好。

张四帅的本事他是知道的,除了学学诸葛亮,再不然就是教授女人人造人技术,除此以外一无所长。如果他肯安心当吉祥物,也勉强可以忍的下。可他偏生还好指手画脚,总认为自己是卧龙转世,非自己指挥,不能抵挡鲁军。对于排兵布阵横加干预,且要求必须按其指挥行动,否则军法从事。

眼看如果真遵照四帅的英明领导,两个旅不用半天就得报销,加上罗家从中穿针引线,派了人来接触,吴辛田终于决定反水。

作为降将,最怕的就是新主不喜,对于鲁军的态度他吃不透,自己擅自跟张家结死仇,搞不好里外难做人,只好安心恭敬张宗汤。可这不代表他真的支持这位四帅,在他心里,对张宗汤怨气比之普通湖南人也没少到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