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黑暗时刻(第16/25页)

周恩来的肝脏已经严重化脓,疼痛使这位性格坚韧的共产党人彻夜呻吟。邓颖超被从休养连叫来了。看着随时会有生命危险的丈夫,邓颖超没有任何办法减轻周恩来的痛苦,只有不断地为他擦去脸上疼出的汗珠。性急的陈赓命令官兵到雪山上弄来冰块,为周恩来做腹部冷敷,以期减轻他的痛苦,但是周恩来的病情日益恶化,没有人能想出什么办法救他。

毛泽东来看望周恩来了,红军中不能没有周恩来。

昏迷三天之后,周恩来排出一大盆绿色的脓血,而后他的疼痛竟然减轻了。周恩来奇迹般地活了下来。

近四十年后,周恩来被诊断出患了癌症。那时,毛泽东也同样被重病折磨着,他无法再看望周恩来了,周恩来在最后一次手术前给毛泽东写了一封信,信中写道:“这一大肠内的肿瘤位置,正好就是四十年前我在沙窝会议后得的肝脓疡病在那里穿肠成便治好的位置……”

毛泽东体质之好是惊人的。在中国红军的艰苦征战中,他除了被蚊虫叮咬患过疟疾之外,再也没有患过其他任何疾病。但是,从沙窝开始一路北上毛儿盖,毛泽东觉得自己十分难受,这种难受来自内心的巨大忧虑。

张国焘回到了卓克基。徐向前的意见是,部队必须马上离开这块不毛之地:“这里没有吃的,得赶紧走,我们在前面打仗,找一块有粮食吃的地方……部队天天吃野菜和黄麻,把嘴都吃肿了……这么困难的情况下,要命第一!”但是张国焘就是按兵不动。八月十五日,中共中央致电张国焘,催促左路军部队“专力北上”,口气急促而恳切:

朱、张二同志:

(一)不论从敌情、地形、气候、粮食任何方面计算,均须即时以主力从班佑向夏河疾进。右路军及一方面军全部,应即日开始出动,万不宜再事迁延,致误大计。

(二)新麦虽收,总数不多,除备行军十五天干粮外,所余无几。此事甚迫切,再不出动,难乎为继。

(三)目前洮、夏敌备尚薄,迟则堡垒线成,攻取困难。气候日寒,非速到甘南夏河不能解决被服。

(四)毛儿盖到班佑仅五天,到夏河十二天,班佑以北,粮、房不缺,因此,一、四两方面军主力,均宜走右路,左路阿坝,只出支队,掩护后方前进。5K、32K[部队代号]即速开毛。

(五)目前应专力北上,万不宜抽兵回击抚边、理番之敌。

(六)望立复。

中央

八月十五日十四时

八月十五日,朱德和张国焘率领左路军先头部队从卓克基出发前往阿坝。

同一天,右路红军的先头部队在前敌指挥部参谋长叶剑英的率领下也从毛儿盖向北出发了。

但是,左路军的行进方向不是在向右路军靠拢,而是越走离右路军越远。此时的张国焘仍在试图自阿坝向西,进入甘肃和青海交界的边远地区。

张国焘表现出的动摇严重威胁着红军的整体行动计划。

八月二十日,中共中央政治局在毛儿盖举行了会议,参加会议的有张闻天、毛泽东、王稼祥、博古、陈昌浩、凯丰、邓发,列席会议的有徐向前、李富春、林彪、聂荣臻、李先念。朱德、张国焘、刘伯承因在左路军没有到会。叶剑英因在右路军先头部队,彭德怀因跟随担任后卫的第三军团也没有到会。周恩来因病缺席。会议再次强调了迅速占领甘南洮河流域的战役计划,特别指出“深入青、宁、新僻地是不适当的”。那里是少数民族聚居地,物资匮乏,难以保障大军长期驻守。同时,一旦敌人在黄河东岸布防起拦截线,红军将被困于其中,前后左右都将难于伸展。会议通过了《关于目前战略方针之补充决定》,决定明确了一个重要原则:以右路军为北进主力,左路军作为战略预备队迅速东出跟进。会议要求“全体党员与红色指战员,以布尔什维克的坚定,以工农红军特有的英勇,团结在中央的路线之下歼灭敌人,实现赤化川陕甘,而为苏维埃中国确立巩固不拔之基础”。

一九三五年八月二十一日,右路红军离开毛儿盖,陆续进入了无边无际的松潘大草地。

松潘大草地,位于今天四川阿坝藏族羌族自治州北部,南北绵延约两百公里,东西最宽处约一百公里,是一片平均海拔三千多米的高原湿地。

如果之前能够按时发动计划中的松潘战役,近十万红军本可以避免进入这片犹如巨大陷阱的草地。

无论是红一方面军还是红四方面军,自离开苏区开始长征以来,所遇到的艰难险阻不计其数,但就自然环境之恶劣而言,以松潘大草地为最。

四团再次成为整个红军的先遣部队。

四团出发前,杨成武被毛泽东叫到了毛儿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