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感业寺,青灯不解梵唱(第2/3页)

武媚娘身上正好具备了这一切,热情、机智、美貌。

在武媚娘身上,李治的人生激情和欲望得到了最大限度的释放和满足,她是一个活着的母亲、现实的情人,是自己难以舍弃的心理和肉体的温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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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业寺位于朱雀大街以西约莫三十里之外,原先是蛰伏于长安城外废街中的尼姑庵,在武德九年(公元626年)被改名为感业寺之后,这里实际上就成了收容前朝宫女的牢狱。寺内杂树丛生,断垣处处,在残破颓败的佛塔的阴影下,几处低矮的房舍悠闲地散落于荒野之中。

唐太宗李世民备极哀崇的丧礼仪式结束后,后宫里未生子女的嫔妃们,不论老的小的,一律循例被打发进感业寺。死了丈夫,自然成了寡妇,寡妇门前是非多。作为先皇的女人,惹出是非就是丢当今皇帝老子的人,将她们放入民间又不妥,只好让其出家当尼姑。

以至于感业寺里美女如云,人满为患,计有贵妃、淑妃、德妃、贤妃诸夫人;昭仪、昭容、昭媛、修仪、修容、修媛、充仪、充容、充媛诸女嫔;婕妤、美人、才人各九人;宝林、御女、采女各二十七人,为八十一御妻,以及原来年老色衰、已被除册的,总计有二百人之多。剃度在升平殿举行,三个剃度师已经进行了两天,还没剃度完,先皇李世民的妃嫔们柔美的头发,已被装了整整三大箩筐,升平殿内外,一片哭泣声。

昨天她们为了争宠、为了品级的提升,个个费尽心机,争相打扮,倾轧对手;今天竟一个个被当成过期无用的奢侈品,扫地出宫。

武媚娘面临着人生中的又一次重大转折:依据大唐制度,她也被送出宫削发为尼。武媚娘虽然不甘心,但这时的她也只能任时势摆布,内心揣着一份渺茫的希望在感业寺住下,名为带发修行,实际上成了当今天子之别宅妇,身份极为尴尬,前途也是一片黯淡无光。

武媚娘心存的唯一指望,便是与高宗皇帝那似有若无、脆弱易断的爱情,如果那一夜欢愉能称之为爱情。不管怎样,在生存面前,爱情永远是美丽又易碎的奢侈品。

新官上任三把火,新皇登基也应该有一番新的气象。李治表现得颇为热心,太宗皇帝执政后期由于身体原因和精神上懈怠,基本上是三天一上朝。如今高宗李治的新朝开张,一扫贞观后期的颓靡之风,有事没事都要天天上朝,称“朕幼登大位,日夕孜孜,犹恐壅滞众务”,每日引刺史十人入内,“问百姓疾苦,及其政治”。

李治把皇帝这份活干得有声有色,对于新角色的新鲜感和责任感,冲淡了他与情人分离的相思,复召武媚娘入宫之事也是一拖再拖,反正他是皇帝,身边从来就不缺女人。

及时行乐的大好时光里,高宗真的没有耐心用来回忆。在这期间,他的后宫佳丽中又接连添了徐婕妤等佳丽。

曲径通幽处,禅房花木深。武媚娘每天忙完手里的活,会一个人顺着禅舍一直走到最北边,一个比较偏僻的安静地方,那里有一个小池塘。她常常到这里读书散步。三年的感业寺生活,也是武则天安静慎思的生活。

这时候的她已经27岁,27岁对一个女人来说,应该说是各方面都趋向圆满的阶段。历经一番火坑苦海的磨难,早已脱尽了稚气。在武媚娘的身上,再也找不到昨日那个任性、娇气小姑娘的影子。

武则天真正地成熟了,她不再在孤灯残卷下怨恨命运的不济,也不再焦虑未来的日子。她要一步一步、深思熟虑,向那个埋于心底多年的理想目标挺进……

没有任何名分,没有任何保障,不尴不尬、不僧不俗地住在感业寺里,她身边穿梭的都是一些凡心不死的尼姑。这帮人每天议论的事大多围绕皇宫中那个薄情寡义的君王,传入她耳中的是高宗皇帝昨日纳了谁、今日又纳了谁的消息。

所纳之人都是年轻貌美的女子,不同的是她们各自的背景家世。一个后宫女子不能只有姣好的背影,更要有强大的背景。唯有如此,才能飞得更高。武媚娘只能听一听,她不能过问,更不敢有任何抱怨。

如果将后宫视为华丽的牢狱,那么这里就是埋葬一切生存希望的坟墓。有些人逐渐产生了精神异常现象,被监禁在单独的房间,时间不久,就发疯去世。也有的人因营养不良,运动量不足,或忧郁致病,在得不到及时治疗的情况下自杀。

从后宫时代就严格控制自己的武媚娘,对这里的清规戒律,并不会感到太大的痛苦。甚至她的安全感更甚于后宫,可是随着时间的流逝,内心的焦躁让她身心难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