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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忠阳、曹务平这帮人一个接一个大肆放炮,大谈使命与责任时,作为一把手的吴明雄就微笑着听,在笔记本上记,还时不时地插上几句话,把本就不冷静的气氛搞得更加不冷静。束华如就坐在吴明雄身边,也看着吴明雄的眼色说话。当有人提出,环城路是不是缓上,用修环城路的钱多办几个工厂时,束华如马上拿捏着吴明雄的腔调说,作为决策者,我们不能这么短视,道路基础建设是一座城市的立城之本,其意义不是办几个工厂可以取代的。吴明雄也说,多办几个工厂当然也好,产值上去了,对上对下都好交待,我们的脸面也好看。可是,守着脚下的烂路,我们对历史和未来又怎么交待呢?因此,我建议我们的同志们还是挥洒一腔热血去认领面前这份历史责任吧。我们推脱不了。哪怕一时不被少数人理解,哪怕先挨人家几句骂,也得认领。

在一片热烈的气氛中,大家几乎忘记了还有他肖道清这个市委副书记的存在。

最后,还是吴明雄注意到了他的沉默,在下午具体讨论水、路工程的实施计划之前,要他也谈谈自己的意见。

平心而论,肖道清这时已不想多说什么了,大局已定,只有傻瓜和疯子才会在这种时候站出来发表不同看法。他肖道清太熟悉官场上这一套了,当年对郭怀秋都不讲心里话,今日如何会对吴明雄讲心里话呢?他现在谋求的只能是明哲保身,既保住眼前的政治利益,又保住未来的发言权和批评权。

于是,肖道清便说:“听了吴书记、束市长和大家一上午的发言,很受鼓舞,也很受启发。看来,有些时候人还是要讲些精神的。大家精神都振作起来,很多看起来办不到的事,经过我们的努力也不是完全办不到。当然,精神也不是万能的,客观条件和客观规律也很重要。只要我们正视自己面对的客观条件,遵循事物的客观规律,我看,我们的事业就会得到长足的发展。”

肖道清注意到,这时,坐在对面的陈忠阳想说什么。吴明雄摆摆手把陈忠阳制止了。

肖道清只装作没看见,喝了口水,继续说:“发展是个硬道理,这话小平同志早就讲过。改革开放这么多年,我们平川有没有发展呢?我看还是有发展的,只是速度慢了些。什么原因造成的?还是客观条件。所以,我们今天谈发展,谈负重前进,都不能忘了经济欠发达这一客观条件。这一客观条件是坏事,可从某种意义上说,又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毛泽东同志说过嘛,坏事有时也会变成好事。压力重,动力就大。唯物辩证法讲的就是这个道理。”陈忠阳实在忍不住了,插上来道:“肖书记,你的话我咋听不明白?对大家的意见,你究意是赞成,还是反对?就明确表个态好不好?别又是主观,又是客观,越扯越远了,你总不会是想给我们大家上哲学课吧?”

这口气带着明显的讥讽,肖道清的脸拉了下来,冷冷地看了陈忠阳一眼说:“陈书记,你稍微有点耐心好不好?我的意见还没谈完嘛!”

陈忠阳说:“好,好,你谈,你谈。不过,我希望你能谈得具体一点,对水和路同时上马,究竟是个什么态度,别老是模棱两可,让人跟你一起犯糊涂。”肖道清原来倒不想再多说什么了,现在却因为老对手陈忠阳步步紧逼的缘故,不能不说了:“经济欠发达的客观条件摆在这里,水和路又要一起上,最大的问题是什么?就是资金。大家上午也都谈到了,南水北调工程资金有缺口,环城路资金也有缺口。我们一下子把两个工程全面铺开,一边向八县市农民伸手,一边向城里工人伸手,合适么?违反不违反政策呀?会不会造成新的不安定因素?有没有政治风险?有多大的政治风险呀?希望大家都能想想清楚。据我所知,组织全市人民捐款修路在全国都没有先例。”

陈忠阳马上说:“没有先例,并不等于说我们就不能尝试。改革开放以来,很多事情不都没有先例嘛,大家担点风险尝试着搞一搞,路子不就闯开了么?”

曹务平也说:“根据这一段时间的调查研究,我看没多大的风险。全市人民受路所困,意见一直很大,我们现在上环城路,从根本上解决问题,人民是从心里支持的。况且,捐款集资这一块只是小头,计划只是2000多万,如果我们的组织宣传到位,应该说没有多大问题。”

吴明雄笑眯眯地开了口:“肖书记问题提得很好,陈书记、曹市长说的也很好。对这个问题,我是这么看的:我们平川人民一直具有自力更生、艰苦奋斗的优良传统,市区广大干部职工的觉悟程度、文化素质、经济收入也都比农民高,负担一般说来又比农民轻。建国43年来,农民年年干水利,年年义务做贡献,我们城里的同志今天就尽这一次义务行不行呢?我看行。道路工程人人受益,也就人人有责。这责也不大,就是出五方土的工或者以资代劳捐40元钱嘛。我认为这样做是能得到全市人民理解和支持的。当然,以资代劳款的募捐范围要说清楚,待业、待岗职工,离退休人员,没有经济收入的其他各类人员都不要搞。宣传工作要做好,报纸、电台、电视台要密切配合市委、市政府的部署,加大宣传力度。凡捐款超过40元的,全在报纸、电台、电视台上公布名单,为工程建设做出贡献的所有人员,都记入光荣册。大家看,这样做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