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喜甲鱼的果真“王八” 副省长考察为提携(第2/14页)

李明桥想不通,他呆立在办公桌前,电话听筒还搭在耳朵旁边,但他,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该跟自己一直敬重的翟副书记,怎么样表明态度?翟副书记在电话那头也不说话,沉默着,似乎能够感受到李明桥内心的波澜起伏和煎熬……

过了良久,李明桥缓缓地搁下听筒,转身走出县委办公室。他没有再回会议室。已经没有必要回去了,甚至这次的常委会,也没有必要继续往下开了。他也没有返回县政府这边,他觉得自己无颜回到县政府的办公大楼上去。他走出县委大院,顺着人行道往前走,动作呆滞、迟缓,像一位年老的瞎子,摸索着穿过一条又一条街道,躲过一辆紧跟一辆的车流……他不知道在前面等待自己的是什么,不知道自己的目的地在哪个方向……他只是默默地往前走着,一味地往前走……

李明桥承认,他处心积虑发起的这场进攻,以他的彻底失败而告终。

但是,击败他的,不是县委书记杜万清,也不是常务副书记年长富,更不是黄志安等其他常委们,而是翟子翊,他一直视若父辈的翟副书记:是翟副书记彻底把他的这场行动推向了绝境,让他失去了任何还手之力。

翟副书记不是一个容易妥协的人,但他向市长的位子妥协了,向那个发话的“上头”妥协了;李明桥也不是个容易妥协的人,但他又不得不向翟副书记妥协。他现在才明白,为什么书记杜万清宁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不愿意去“碰”郝国光他们,原来,这些人的能耐如此之大,竟然轻易之间就可以动用省上的领导。他们背后的这只“大手”,远远超出了李明桥的想象,也远远脱出了李明桥的掌控范围。有什么办法呢?即使他不听从翟副书记的劝阻,继续一意孤行,又能怎么样呢?在常委会上,他明显处于劣势,就连自己的副手都在拼命反对自己的提议,何况其他常委们?这还不包括书记杜万清,杜万清压根就没有表态,也没有打算表明自己的态度。看来,姜还是老的辣,身为县委书记的杜万清,早就预料到事情的结果会是这样子的,根本不屑于在常委会上跟自己交锋。

真是好笑,就好像是李明桥自个跟自个玩了一场闹剧,不但没有奏效,反而让他这个代县长在其他常委们面前威严扫地。这还不算,他提议撤换的几位局长,从现在开始,就由潜在的敌人变成了公开的敌人……想想看,今后的工作中,将会遇到多大的障碍?九月份的人代会选举,又会是怎样的一种局面?

李明桥默立在高耸的纪念碑前,一动不动。他无意之中走到了这里。这是一座解放军纪念碑,刚解放那会儿修的,花岗岩底座,钢筋水泥浇铸,高达37米。半个世纪以前,这座不大不小的县城,曾经遭受过一场战争的洗礼,在这场除了蓟原县志、在任何史书中都没有记载的战斗中,有117名解放军战士,把他们的热血,挥洒在了这片苍黄的土壤之中;把他们的生命,永远熔铸在了蓟原的地面上。在纪念碑的后面,是117座坟茔,有的墓碑上刻有名字,有的墓碑上,甚至连名字都没有;周围簇拥着的,是高大的松树和柏树;再过去,就是麦田,绿莹莹的麦子正在吐穗……

死人和活人的距离是如此之近,但却已经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世界。

李明桥在常委会上的举动,不但彻底惹恼了煤炭局长郝国光和公安局长黎长钧他们,也让常务副县长黄志安嗅出了一丝危机。

他们一致认为,这个新来的代县长,似乎不是易与之辈。他们都清楚,大凡这样的人,要么是不知天高地厚的蠢材,要么就是宁折不弯的英雄——李明桥显然不是蠢材,不但不蠢,而且,聪明着呢。对黄志安和郝国光这样的人来说,他们在官场上面对的人,只有两种:朋友和敌人。既然李明桥没打算做他们的“朋友”,那肯定就会成为他们的“敌人”,而且,这个“敌人”的出手很快、很辣,不符合常规。

对待“朋友”,有对待“朋友”的办法;对付“敌人”,有对付“敌人”的招数。按郝国光的意思,自己既然能让李明桥处心积虑的常委会中途夭折,也就能把李明桥撵出蓟原县。黄志安认为应该改变策略,他说:“郝局啊,我知道你手眼通天,能耐大,但是,光把李明桥撵出蓟原县,又能怎么样?你都撵走两任县长了,怎么着?还不是每来一位新的,都打算拿我们这帮老哥们开刀?”

黎长钧说:“是啊,老黄说得有道理,光把这个县长赶出蓟原县,还不成,得想个一劳永逸的办法。”

周伯明说:“我这个财政局长,都成了摆设了,空架子一个,这个姓李的一天不离开蓟原,我就一天没有好日子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