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第3/11页)

“你是说免掉康局长的职务?那不行,绝对不行!”黄一平急了。那个躺在病床上的康局长,虽然早已成为植物人,而且康复的希望日益渺茫,可毕竟那也是自己的恩人,落井下石、过河拆桥的事情别人能做,他黄一平断然不能。

“赵部长啊,你可能不知道,那个康局长的情况确实令人同情,而且他还是我的老领导。当年,我在阳城五中时,他对我……”黄一平一时有点语塞。

赵瑞星伸手在黄一平肩上轻轻拍了拍,道:“你不必说了,情况我都知道。当年是他把你推荐到教育局,你才有了今天。人嘛,是感情动物,这说明你黄秘书长是个重旧情、有良心的仗义之人。可惜,现在官场上这样的人越来越少了。不过,作为老大哥、过来人,我还是要劝你一句,不知你是否能够接受?”

“但说无妨。”黄一平擦了擦湿润的眼睛。

“老弟啊,你还年轻,在官场还有相当大的发展空间。这旧情也好,良心、义气也罢,一切都得围绕政治上的需要,以不违背、不损害你的仕途前程为基础,否则就可能要吃大亏。你是学过四年大学历史的人,综观古今中外的历史,有多少像项羽那样的英雄豪杰栽在情义二字上?又有多少无情无义之人最终达到了人生的巅峰?很多时候,官场不相信、拒绝情义!”赵瑞星说的倒是大实话。

“可是,康局长的这个位置还是不能免!”黄一平态度坚决。

赵瑞星沉默片刻,又问黄一平:“那好,就依你的吧。不过,我想问一下,康局长现在职务不免,你是否也认为他还有彻底康复的那一天?”

“那倒也不是。虽然医生说的半年大限早已过去,可康复看来已经无望,即使再好的医疗条件,估计也维持不了一两年。”黄一平说。

“那康局长的这个位置,对他和他的家人的意义是什么?”赵瑞星问。

“主要是心理上的安慰吧。毕竟康局长是因公出差受伤,现在又还有一口气,怎么说也不忍心马上就免掉职务呀。再说,有个局长的职务,医疗、护理等各方面也会方便不少。”黄一平实话实说。

“你是不了解全面情况,还是没有说出全部实情?据我所知,康局长家属还有两桩最大的事情没有解决,他们希望以这个局长职务作为条件,来和教育局乃至市里讨价还价,是不是?”赵瑞星显然什么都知道。

黄一平点点头。

确实不错,康局长育有子、女各一人,儿子在教育局下属的教育科研所,属于事业编制,本来已经计划等到其父退休前,设法调到局机关来解决公务员编制。女儿两年前师范大学毕业,没有考取教师资格,也没有找到像样的工作,通过康局长的影响借到阳城师范,做些行政后勤方面的杂务,一直没有解决编制。本来,康局长在位时,这些都不成问题,可现在随着局长的受伤,一切都充满了极大的不确定性,甚至可能无望解决。近年,因为这两个问题,康局长亲属先后找过局里,与胡春来等人也没少吵闹,其结果可想而知。也因此,他们才在职务问题上不肯相让。

“其实,现在对于康局长他们家来说,倒是一个非常难得的机会!”赵瑞星说。

“说来听听。”黄一平来了兴趣。

“你想啊,如果现在康局长家里同意把职务让出,于我们这边,可以仿照海北副书记的选拔,如法炮制趁机解决掉胡春来。于康局长那边,可以借机提出儿子调动与女儿的编制问题,即使你我不好直接操作,也能同未来的新局长做个交易嘛。同时,康局长既然禅让其位,那么,后来的继任者必然投桃报李,在其治疗、护理、福利等方面给予特别关照。毕竟后来者不是那个胡春来呀。”赵瑞星显然早就深思熟虑。

黄一平听了,思考了好久,叹息道:“唉!你说得不错,也只能这么办了。另外,我还有个考虑,不如干脆将康局长的关系转出来,在市委这边安排个闲职,算是对他和家属有个安慰,同时又解决了子女的实际问题。如此,康局长那里我去做工作。”

这天晚上,黄一平独自拎一只花篮,来到第一人民医院探望康局长。因为是局长,又是因公受伤,加上黄一平特别拜托了仲院长,医院算是给予了特殊关照,住的是专供市领导和离休干部使用的套间。黄一平进去时,康局长夫人、女儿正在给他擦洗身子。看到当年高大健壮的康局长,如今已然骨瘦如柴、毫无知觉,黄一平不禁伤心落泪。

问了些近期治疗、护理情况,看到床头柜上有一叠文件,几乎全是教育局文头,黄一平问:“局里还有文件送到这里?”

“哪里啊,都是些过去的老文件。局里除了往医院打钱,别的基本都不管了。”康局长夫人苦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