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第2/12页)

黄一平岂能不明白书记问号背后的深意?根据巨前掌握到的相关信息,尤其是汪若虹表弟花大明陆续提供的情况,他猜测,海北那批出租汽车,县里一直讳莫如深,掌控得异常严密、神秘,对待车主上访闹事也始终持暧昧态度,背后一定有名堂,而且说不定还是大名堂。往浅处说,此事可能与县委书记于树奎有关联,往深里联想,也许根子会通到市里乃至更上头,弄不好就涉及级别、职务不低的大人物。但是,在事情没有任何眉巨之前,他又不敢妄下结论,以免给廖书记造成误判。

“巨前情况看,应该不会这么简单。”黄一平少有地字斟句酌。

“不要绕弯子了,详细说说。唔?”廖志国催促黄一平,语气、表情里颇有点急不可待的意味。

“依照于树奎的脾气秉性,此事一定有相当的难言之隐,他才会如此隐忍与魅掩。否则,他不会容忍司机们几年来频频上访,甚至闹到堵路封门的程度,更不会同意县交通局拿出一千万来补偿。像今天这样封堵县委大门,他们连向市里报告都免了,委实不可思议。”黄一平说。

“那么,于树奎为什么要隐忍呢?”廖志国问。

“问题应该出在车辆的购买环节。通常情况下,能够从一个县里拿下几百辆出租车订单,交付着这样质量低劣的产品,最终又让买方打掉牙往肚子里咽的主儿,背后支撑者非钱即权。按照我对于树奎的了解,他不是那种为了钱财不顾仕途的官员,剩下的只有一个可能——对方颇有权势。以此推断,若是真有幕后黑手,那么这双手的主人一定不是一般的官员。我们不妨大胆推断一下,在阳城和N省地盘上,能够让于树奎甘心做这个冤大头的官员,总共能有几人?那些人又会是谁?”

“照你这样分析,那些出租车质量问题的根源,有可能出在卜国杰、苗长林、贾大雄这些人身上?唔?”廖志国可没有那么多顾忌,直接指名道姓了。

“我也只是这样猜测。”黄一平嘴上如是说,却非常坚定地点了点头。

“哦!如果真像你说的这样,那这批出租车的质量问题,尤其是眼下的这个伤亡事故,对我们来说反而倒是个机会?”廖志国一拳重重砸向空中,明知故问。

“应该是个不错的机会。过去这件事一直被海北方面捂着盖着,市里也不好直接插手过问。现在既然已经酿成重大伤亡事件,事发地又在市区,那就由不得于树奎他们了。不过,这件事的背景到底多深现在还不清楚,万一要是查出的黑洞太大太深,弄得不可收拾了,也很难办。何况,离党代会只有半年多时间,省委梁副书记有过要求,您不是也一直强调,稳定、和谐压倒一切么?”黄一平说。

“查!一定要查!不错,稳定、和谐应当是压倒一切的政治任务。可是,你看于树奎那些人,现在气焰相当嚣张,不收拾到位了势必影响党代会的顺利召开,影响阳城大局的根本稳定。至于你刚才说的那些幕后黑手,也有必要在党代会前敲打一下,否则关键时刻他们也会捣乱!不过,这件事的处理,不同于海北几个人的变动,也不同于拿掉一个胡春来。我的想法,既要达到敲打对方的巨的,又不能伤害了自己,造成无法收拾的被动局面。最理想的结局,是效果最大化而负作用最小化,就像武术当中的点穴一样,四两拨千斤,点到为止。”廖志国思维缜密,说明他其实早就胸有成竹。

黄一平将上述一段话细细揣摩,感觉廖志国此意并非限于两难境地的无奈选择,而是一种举重若轻、收放自如的高超战略战术,是只有成熟官场人物才具有的一种攻守谋略,不禁叫好道:“还是廖书记考虑周全。这事要是让我处理,很可能就会感情冲动意气用事,把事情办糟办砸了。”

“这件事的处理,大的方向由我把握,实际操作还得你出面,总的基调把握一条:一切以政治需要为基础,讲究原则性与灵活性的高度统一。你办事,我放心!”廖志国又将皮球踢给黄一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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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着处理海北出租车伤亡事件的旗号,黄一平牵头悄悄成立了一个联合调查组。因为事故发生在4月19日夜间,故名“419”专案组。

几年来,关于上述出租车质量问题,除了群体上访之外,各种举报也是接连不断。在阳城,上自市委市府领导,下至政法、纪检机关,均接到大量此类举报,其中有匿名也有署名。可是,由于举报者主要是些地位低微、文化程度不高的司机,这些人一来掌握的情况不多,二来语言、文字表述水平低,因此提供不了太多有用信息,甚至形成不了基本有效的查办线索,其举报也就统统被束之高阁。现在情况出现转机,表面看是因为出现了车毁人亡的重大事故,实质却是有了廖志国的政治需要,以及黄一平的敏锐观察与联想,事情马上就提到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