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第2/12页)

说完踩了小二一脚,狠狠道∶“不懂就不要瞎说。”

经过漫长的等待,我们的鸡终于上来了。这是健叔经过了千辛万苦,撒了不少谎,演了很多戏,跑了很多路,推了很远车,并且破坏了自己在喜欢的姑娘心目中的形象以后得来的,将其变成熟食的过程也是充满了坎坷,总之,到了此刻能吃的地步真是来之不易。我们三人突然间热泪盈眶。而人的观点的转变其实也是那么迅速,在充满鸡汤香味的雾气中,朦胧的世界突然美好,天气也随着温暖,夜寒也不料峭,大家的生活都充满了意义。这真是一碗心灵鸡汤。

一碗鸡汤都能让生活充满意义,这说明生活实在是没有意义。

很快,其他副产品一起到来,我们就着米饭吃得津津有味。王超忽然对我们说了一句很扫兴的话∶“多吃点,多吃点,一会还得麻烦你们推回去呢。”

健叔捧着饭碗直发呆,说∶“你总不能不修啊,要不去哪儿都变成推了。”

王超想想说∶“也是,推回去了车还是坏的,还是一会儿看看路边有没有半夜急修什么的。这破车!我爸新换了奥迪,改天开过来给你们看看。国家领导人坐的车,你们见过没?”

我和健叔连连点头,说∶“见过见过。”

王超一拍脑袋说∶“哦,对,忘了你们是从上海来的。”

顿时,我陷入了抽空般的空虚。我和健叔想起了徐家汇,想起了外滩和造得毫无品位可言的东方明珠,还有满地的大奔,运气好的时候还能看见法拉利。而此刻,我们居然在重庆饭店。

我想,罢了。

王超说∶“怎么了?”

我说∶“没事。”

王超说∶“想回去啦?”

我说∶“不回。”

王超突然说一句∶“你们两个,还是入土为安吧。”

我和健叔听得心惊肉跳。

王超自己愣了半天,忙说∶“对不起,我本来要说入乡随俗的,后来又想说既来之,则安之,结果不知道怎么的,说成入土为安了。”

健叔说∶“你真有文化。”

我们不紧不慢吃完,看着满桌的盘子和骨头抹了抹嘴,喊老板结账。老板娘说四碗饭两元,一碗面两元,一共四元。

王超掏出五块钱,说∶“不用找了。”

在店员违心的恭送下,我们走了出来。但是让我们头疼的是这车怎么办。我发现自己总是对事情抱有希望,我建议王超再次打火,看看有没有奇迹发生的可能。我想这样的性格是最不适合当医生的,倘若我是医生,势必要对已死的病人进行无数次的抢救,救累了睡一觉再救。王超同样对车还抱有希望,进了车里,捣鼓半天,失望地下车,说∶“没有办法,一点动静也没有。”

健叔突然发现马路对面就有一家急修店,店门口还停了一辆红色夏利。王超大为高兴,走上前把修车师傅请了出来。那男子手操扳手,走到王超的车前,发动了一下,说∶“哦,发电机坏了,要重新配一个。”

王超问∶“发电机是不是挺贵的?”

那师傅说∶“很贵的。”

王超说∶“那我先不修,让我爹去修,反正能报销。”

突然间,那男的拎起扳手说∶“你今天不修也要修,我今天一个生意也没做成,怎么都要修一辆。”

王超颤着说∶“大哥,你看你这不是有生意吗?”

男子说∶“那是我自己的车,已经修了好几天了,还在修。”

王超说∶“大哥,那你看我这车要修多少钱?”

男子说∶“这要修了再看,边修边看,可能要换不少东西。”

王超心里更没底,说∶“那我不修了,真不修了。”

男子说∶“不修不行。不修谁也别想走。”

王超说∶“大哥,你这话说的就没水平了,我们怎么都有三个人。”

这时候我走出了车,并且尽量将自己搞得身形庞大。健叔也跃跃欲出,我一把把他按在车里,说∶“你只要探出个脑袋就可以。”

于是,王超和我以及健叔的脑袋一起出现在老板面前。这日月黑风也高,周围寂静无人,身后一片建筑废墟。

男子说∶“修车就是这样的,你都开得起车了就不要嫌修车贵。而且上海大众的配件是很贵的,不信你问我的徒弟。”

男子一声招呼,出来五个学徒。

王超说∶“好,你说的很对,早修早享受,但是我身边没带多少钱。”

男子问∶“你带了多少?”

王超说∶“一共三百。”

男子对手下徒弟说∶“快看看。”

五个学徒打开引擎盖,扎进去五个脑袋在里面打探。王超眼神呆滞,我想他肯定很愿意此时引擎盖的支架突然断裂,压住这五个脑袋,然后自己飞奔上引擎盖并在上面跳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