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十年闻鸡金翠台(第2/3页)

宇文血璎不禁想起了树根处的血池。难道这棵碧落之树就是整个昆仑的血脉?树顶的日轮,正是心脏,每年西王母的鲜血会沿着树干滴落人间,青鸟族的血脉也会反渗而上,只因为数年前与宇文恕一战,树根血池破碎,另一条血脉才渐渐干涸。

他不由去想,既然整棵碧落之树都被这血脉贯穿,那么他从树冠倾落的血液,宇文恕应该也能感受得到。于是他每天都击落两头鸾凤,一头将凤血洒上树身,一头自己服食用。

到了第六年之后,虽然每次和皇鸾的斗剑仍是惨败,但伤势已经轻了很多。他受伤之后,就对着树身上的血脉自言自语,仿佛在通过这条筋络,和宇文恕娓娓交谈,这幻想中的慰籍,给了他战胜伤痛的勇气。

第八年,他仿佛从藤萝中得到了某种莫名的力量,他舞剑的姿态、乃至冰冷、残酷的眼神都和宇文恕毫无分别。

皇鸾的每一剑都比前年强出数倍,但是他仍然靠自己的力量,缩小了他和神明的差距——这让他有了非凡的信心,他迟早能够成功。

第十年,他竟然找到了还手的机会,虽然他的攻击连皇鸾身边的云霞都未能撼动,但毕竟有了出手的机会!

皇鸾瞑目倒向莲台的前一刻,怔怔的望着他手中飞出的长剑,她那破碎的记忆中,似乎还记得这柄劫灰之剑。然而她的神情依旧苍白而呆滞,那记忆似乎稍纵即逝,瞬间日轮的巨大裂口又已合上。

十二年。皇鸾苏醒之后,第一次没有立刻出手,而是静静的看着他用劫灰之剑,向自己发动攻击。而后轻轻躲过,又轻轻的带出了第十二剑,再陷入沉睡。那一年她身体上流动的光影似乎减淡了很多,看上去已经更像一个普通的人。但她的剑法依旧宛如神明,不可抵挡。

而同样是这一年,当皇鸾的血液顺着树脉滴落的时候,他竟似乎听见遥远的那头,传来一声轻微的回响——这或许就是宇文拓心脏的回音。他的眼中透出疯狂的兴奋,他相信,宇文恕正在血脉的滋养下渐渐复苏。就在不久的将来,自己剑法大成,一招洞穿皇鸾的心脏,那迸溅的神明之血会将他从封印中彻底唤醒!

到了第十三年,宇文血璎已经完全融会了十三位青鸟女王共万余年的修行,并且也完全学会了皇鸾的前十三剑。此刻的宇文血璎,他的力量已经远在宇文恕、月酃、日韫之上。

而皇鸾,只是女娲造成的剑奴。正在天池中等待成型出世的时候,就被启盗下了人间。她并没有能完全成型。因此,她只能按照记忆施展女娲灌入她体内的剑招,却没有自己的灵魂。

她是一个人偶,为传剑而生的人偶。

宇文血璎有了必胜的信心。大战前,他凝视大树筋脉,整整静坐了七日七夜,他仿佛已经能听到宇文恕微弱的心跳在遥远树干上回响。他用独臂拥抱着巨树,泪水沾湿了树干。

决战前夜,他刺破自己的手腕,用鲜血洒上碧落树上盘旋的藤蔓,宛如将军在祭祀战旗。金色的日晕在他身后徐徐展开,他和当年城楼出征的宇文恕一样,俊逸,坚定,宛如天神。

而后他仗剑飞渡,站在碧落树海当中。

旭日就要升起,火凤们狂喜的在天边乱舞,满天金翠树叶摇曳婆娑,在他脚下如波浪般的翻涌不定。凤鸣星辉,天幕碧蓝无暇,仿佛一块巨大的宝石,在他身后徐徐展开,奉持着他褴褛衣衫下孤傲的身影。

他轻轻扬手,无尽波浪立时静止下来,静静铺陈在他脚下,乍看上去仿佛一块云霞蔚集的琉璃,而细细看来,琉璃镜中千重万叠,镏金幻彩,宛如承载着一个星云变幻的宇宙。

他缓缓的掣出劫灰之剑,剑身流沙澹荡,如古潭照影,深不可测。他手腕一抬,劫灰剑如景天长虹一般飞出,在他身边腾舞。

舞起的,正是皇鸾曾施展的十三招剑法。

一时间,天空似乎都被这虹光搅碎,星沙乱落,余霞成绮,而他脚下的碧落树海,已经静如琉璃。

那轮升起的旭日跃出地平线,向着天阶顶端靠来,越来越近。大树那条乳白的筋脉,也被阳光照得鲜红欲滴。

宇文血璎突然收剑在手,凝视剑波,他美秀的脸上浮起一丝冷笑。

他相信,在自己手中施展的前十三招剑法,已超越了皇鸾本人。毕竟,皇鸾只是没有灵魂的偶人,她的全部力量在于招式本身。无论她将这些剑术复制到多么惟妙惟肖,她也不会再另这招式有丝毫的变化、丝毫的改进。

而他不同。十三年来,他梦寐不安,思考的就是如何击败她。有了青鸟女王数千年的修行,和自己十三年的苦练,他相信自己已经把握了前十三剑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