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北地的她与北地的雪

夏侯夙玉最后还是追了上来。

苏长安本意是不想与他同行。

这一来,他与她之间的某些事情还未解决。苏长安其实是一个很简单的人,人对他好,他便铭记于心,便把这人当做自己人。可对自己人,他的眼里又不太容得下沙子,更不想忍着心中的怨气与他虚与委蛇。

这二来,此行凶险。就算他心中不想承认,但其实他确实也不想让夏侯夙玉与他这般涉险。

故而冷着眸子就要说些话拒绝。

“我也是天岚院的徒弟,不管你认与不认,玉衡大人亲自收我入门,亦从未说过要赶我出门的话。这百院宴,我自然有资格参加。”夏侯夙玉也摸准了苏长安的性子,知道他是一个极重师辈的人,故而抬出了玉衡这座大山。

而结果也与她所料不差,苏长安的眉头那时一皱,但却终于不再言语,算是默许此番同行之事。

之后三人沉默着并肩同行,终于在一刻钟之后来到了这所举办百院宴的经纶院。

说来经纶院在长安这林立的数百学院中也算得是佼佼者。

他位列学院排名第九名,其院长殷黎生,年近古稀,是大魏有名的剑道大师,也是人族近百位问道境大能中最有可能成就星殒的宗师之一。

说来奇怪,这样一个蒸蒸日上的学院,他的院门比起长安城里大多数学院那般恢弘大气不同,反而有些像天岚院破败的院门。但却多了些古意与内敛。

看门的也不是什么下人园丁,而是两位身着白衣,手持清锋的剑侍。

待到苏长安递上请帖,本以为便可以通行,谁知道那两位剑侍脸上的神情却在苏长安报明身份时变得有些古怪。他们对视一眼,似乎在斟酌些什么,半晌之后方才放行。

进了经纶院后,一旁的古羡君便蹙着眉头走了上来,低着声音说道:“长安,有些不对。我观那两位剑侍,似乎很是吃惊我等的到来。”

“恩。”苏长安点了点头,他也感觉到了异样,按理说这请帖是他们送的,人是他们请的。更是有一番毒计相逼,如此大费周章,那些守门的剑侍怎么反而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而身后一自埋着头跟着二人夏侯夙玉却在这时忽的出声问道:“给你们送来请帖的究竟是何人?”

“一位男子。”古羡君回忆了一下,“自称是经纶院的下人。”

夏侯夙玉的脸色忽的一变,她豁然抬起头说道:“经纶院没有下人?”

古羡君与苏长安闻言一愣,正不解夏侯夙玉此言何意,却又听夏侯夙玉接着说道。

“经纶院向来讲究修身养性,其弟子无论辈分高低,其穿衣住行都需要自己亲力亲为,你看着经纶院上上下下可有一个仆从打扮的人?”

苏长安与古羡君此刻才恍然大悟,他们环视了一下学院里来来往往的人群,除开那些其余学院带来的弟子,剩余的都是些经纶院弟子打扮的少年少女。确实如夏侯夙玉所言,未有见到一个仆从亦或者下人。

“你是说,有人假冒经纶院给我们送来请帖?”古羡君沉着眉头,看向夏侯夙玉,如此问道。

“恩。定是如此。”夏侯夙玉点了点头,脸上又露出微微迟疑的神色,她瞟了一旁一直冷着眸子的苏长安,一咬牙又接着说道:“经纶院与观星台的太白真人素来交好,我的皇弟小七又师从太白真人,所以在听闻这百院宴后,我……”说到这里她顿了顿,又转头看了苏长安一眼,方才接着说道。

“我恐其中会有八荒院做的些手脚,便托皇弟让经纶院把此次对天岚院的请帖压了下来。本以为可以帮着长安……天岚院躲过这次,却不想还是有人做了手脚,将请帖送了过来。”

苏长安在听闻这番话时,心里没来由的再生出些火气。

他当然知道夏侯夙玉此番作为是好心,但又觉得像是某种怜悯。而更可怕的是若是真让夏侯夙玉将这请帖拦了下来,那穆归云岂不是得独自面对那位死而复生又虚实不知的杜虹长?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冷哼一声,转头便朝着举办百院宴的大厅走去。

古羡君闻言,亦是有些无奈,她看着脸色因为苏长安的态度而变得苍白的夏侯夙玉,忍不住柔声安慰道:“夙玉,你此次险些闯了大祸,置长安于不义啊。”

夏侯夙玉自然不明就里,只觉得心里委屈得紧。她固然欺骗、利用过苏长安不假,但她生在帝王家,很多时候身不由己。不得不,也不能不做出些违心的事情。她已经努力的想要去弥补这些错误。为此甚至不惜与自己的五哥翻脸。

可苏长安对她的这些付出非但没有好脸色,反而一再与她冷言相向。她毕竟从小养尊处优惯了,那里受得了这般境遇。想到这儿,她一咬牙,一跺脚,冲着苏长安渐行渐远的背影喊道:“是我不对!全都是我不对!我不烦你,也不碍着你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