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飞大夫的脚 (第2/4页)

飞大夫道:“不必。”

风四娘道:“谁说不必,你这样子怎么能上得了山?”

飞大夫道:“男女授受不亲,不敢劳动大驾,四娘你请便吧。”

风四娘瞪眼道:“什么男女授受不亲,我从来也没有将自己当作女人,从来也不管这一套。”

她也不管飞大夫答不答应,就将他抱了起来。

飞大夫只有苦笑。

遇着这样的女人,他也没法子了。

夜色凄迷,那石墓看来更有些鬼气森森的,诡秘可怖,墓中虽有灯光透出,看来却宛如鬼火。

风四娘道:“我真不懂你为什么一定要住在这种地方,你真不怕鬼吗?”

飞大夫道:“与鬼为邻,有时比和人结伴还太平些。”

风四娘冷冷道:“不错,鬼至少不会砍断你的两条腿。”

墓室中虽然有灯,但却没有人,那阴阳怪气的应门童子也不知走到哪里去了,最怪的是,那口棺材也不见了。

这种地方难道也会有小偷来光顾?

风四娘忍不住笑了起来,道:“这小偷倒也妙得很,什么不好偷,却来偷棺材,就算他家里死了人,也不必到这里来……”

她没有说完这句话,因为她突然发现飞大夫的身子在发抖,再看他的脸,竟已沁出了冷汗。

风四娘立刻觉得事情有些不对了,皱眉问道:“你那口棺材里莫非有什么秘密?”

飞大夫点了点头。

风四娘道:“你绝不会是守财奴,自然不会把钱藏在棺材里,那么……”

她眼睛突然亮了,道:“我知道了,你认为世上绝不会有人来偷你的棺材,所以就将你的医术和武功心法全都刻在棺材上,将来好陪你的葬。”

飞大夫又点了点头,他似乎什么话都说不出了。

风四娘叹了口气,道:“我真不明白,你们这些人为什么要这样自私,为什么不肯把自己学来的东西传授给别人……”

话未说完,突然一阵喘息声响了起来,那阴阳怪气的应门童子已回来了,正站在门口。

可是他全身上下都已被鲜血染红,右臂也已被砍断,两眼发直,瞪着飞大夫,以嘶哑的声音说出了四个字。

他一字字道:“萧十一郎!”

说完了这句话,他人已倒下,左手里还紧紧抓住一只靴子,他抓得那么紧,竟连死也不肯放松。

萧十一郎,又是萧十一郎。

风四娘跺了跺脚,恨恨道:“想不到他……他竟变成了这么样一个人,我从来也想不到他会做出这样的事来。”

飞大夫道:“这绝不是他做的事。”

风四娘目光落在那只靴子上。

靴子是用硝过的小牛皮制成的,手工很精细,还镶着珠花,非但规矩人绝不会穿这种靴子,江湖豪杰穿这种靴子的也不多。

风四娘长长吐出口气,道:“他本来的确不穿这种靴子的,但鬼知道他现在已变成什么样子了。”

飞大夫道:“萧十一郎永远不会变的。”

风四娘虽然板着脸,目中却忍不住有了笑意,道:“这倒真是怪事,他砍断了你的两条腿,你反而帮他说好话。”

飞大夫道:“他堂堂正正地来找我,堂堂正正地伤了我,我知道他是个堂堂正正的人,绝不做鬼鬼祟祟的事。”

风四娘轻轻叹了口气,道:“这么样说来,你好像比我还了解他了。可是,这孩子临死前为什么要说出他的名字来呢?”

飞大夫目光闪动,道:“这孩子不认得萧十一郎,但你却认得他的,你若追着那凶手,就可查出他是谁了。”

风四娘失笑道:“说来说去,原来你是想要我去替你追贼。”

飞大夫黯然垂下头,望着自己的腿。

风四娘眼中露出同情之色,道:“好,我就替你去追,但追不追得上,我就不敢说了,你总该知道我的轻功并不太高明。”

飞大夫道:“那人背着口棺材,必定走不快的,否则这孩子就不至于死了。”

这孩子想必已追上了那人,而且还抱住了他的腿。

风四娘咬着嘴唇,喃喃道:“他为何要冒十一郎的名?为何要杀这孩子?否则就算偷了八百口棺材,我也绝不会去追他的。”

冷月,荒山,风很急。

风四娘是一向不愿迎着急风施展轻功,因为她怕风吹在脸上,会吹皱了她脸上的皮肤。

现在她却在迎风飞掠,这倒不是因为她想快些追上凶手,而是想借这扑面的冷风吹散她心上的人影。

她第一次见到萧十一郎的时候,他还是个大孩子,正精光赤着上身,想迎着势如雷霆的急流,冲上龙湫瀑布。

他试了一次又一次,有一次他几乎已成功,却又被瀑布打了下来,撞在石头上,撞得头破血流。

他连伤口都没有包扎,咬着牙又往上冲,这一次他终于爬上了巅峰,站在峰头拍手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