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祸上身来(第3/4页)

现在他的剑式已发动,连改变都无法改变了,难道他竟要死在自己想出的剑式下?

他没有死!

他明明知道自己用的这一剑中有破绽,明明知道对方这一剑刺的就是致命的一点。

可是对方这一剑刺入这一点后,他用的这一剑忽然又有了变化。

一种连他自己都想不到的变化,也绝不是他自己想出来的变化。

那是这一剑本身变化中的变化。

那就像是高山上的流水奔泉,流下来时,你明明看见其中有空隙,可是等到你的手伸过去时,流泉早已填满了这空隙。

“叮”的一声响。

千蛇剑断了,断成了千百片碎片,夏侯星的人又被震得飞了出去,飞得更远。

这一次老车夫也在吃惊地看着他,竟忘记照顾夏侯星了。

这一次薛可人不但在笑,而且在拍手。

可是这一次燕十三自己的心却沉了下去,沉入了冰冷的湖底。

现在他才明白,三少爷那一剑中的破绽,根本就不是破绽。

现在他才明白,世上根本没有人能破这一剑!

绝对没有任何人!

他若想去破,就是去送死,曹冰若是去了,也已死定了!

——如果能破那一剑,是他的光荣,如果不能破,死的也应该是他。

夏侯星倒在地上,还没有站起来,嘴角正在淌着血。

老车夫和孩子却已被吓呆了。

可是拉车的马,却还是好好的,无论谁都看得出那是匹久经训练的好马。

他想去抢这匹马。

他更急着赶到神剑山庄去,就算是去送死,他也要赶去。他绝不能让曹冰替他死。

因为他是江湖人,江湖人总有自己独特的想法。

就在这时,他听见有人在咳嗽。一个穿得又脏又破,满身又臭又脏的流浪汉,不停咳嗽着,从树林里走出来。

刚才他们都没有看见这个人。

刚才树林里好像根本就没有人,可是现在这个人却明明从树林里走出来了。他走得很慢,咳嗽得很厉害。

刚才那一场惊心动魄的恶斗,惊虹满天的剑光,他也好像没看见。

现在这些人他也好像没看见。

——赤裸的美女,身子至少已有一半露在车窗外。

他没看见。

——绝代的剑客,掌中还握着那柄杀气森森的剑。

他也没看见。

他眼睛里好像只看见了一个人——看见了那又小又瘦的老车夫。

老车夫的身子已吓得缩成了一团,还在不停地发抖。

这流浪汉不停地咳嗽着,慢慢地走过去,忽然站住,站在车前。

老车夫更吃惊,吃惊地看着他。他咳嗽总算停止了一下,忽然对这老车夫笑了笑,道:“好。”

老车夫道:“好?好什么?什么好?”

流浪汉道:“你好。”

老车夫道:“我什么地方好?”

流浪汉道:“你什么地方都好。”

老车夫苦笑,还没有开口,流浪汉又道:“刚才若是你自己去,现在那个人已死了。”

一句话还未说完,他又开始不停地咳嗽,慢慢地走开了。

老车夫吃惊地看着他。每个人都在吃惊地看着他。好像都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燕十三却好像似懂非懂,正想追过去再问问他。这个人却已连影子都看不见了。他走得虽然慢,可是一霎眼间就已连影子都看不见了,甚至连咳嗽声都已听不见。

薛可人在喃喃自语:“奇怪奇怪,这个人我怎么看起来很面熟?”

老车夫也在喃喃自语:“奇怪奇怪,这个人究竟在说什么?”

燕十三已到了他面前,道:“他说的话别人也许不懂,可是我懂。”

老车夫道:“哦?”

燕十三道:“不但我懂,你也懂。”

老车夫闭上了嘴,又用惊诧的眼光在看着他。

燕十三道:“二十年前,红云谷最强的高手,并不是现在的庄主夏侯重山。”

老车夫道:“不是老庄主是谁?”

燕十三道:“是他的弟弟夏侯飞山。”

老车夫道:“可是……”

燕十三道:“可是夏侯飞山在二十年前就已忽然失迹,至今没有人知道他的下落。”

老车夫叹了口气,道:“只怕他老人家早已死了很久了!”

燕十三道:“江湖中人都以为他已死了,现在我才知道他并没有死。”

老车夫道:“你怎么知道?”

燕十三道:“因为我已知道他的下落。”

老车夫道:“他老人家在哪里?”

燕十三道:“就在这里!”

他盯着老车夫的眼睛,一字字道:“夏侯飞山就是你!”

暮色渐临,风渐冷。

这老车夫畏缩的身子却渐渐挺直,苍老疲倦的眼睛里忽然发出了光。

一种只有真正的高手才能发射出的神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