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回马心仪白昼宣淫 张汶祥长街遇侠(第2/5页)

总而言之,十九是由于情欲上一方太过,一方不及。若两边能如愿,夫妻就没有不和好的了,你对三弟媳,自成亲之日起,到于今举动言语都无改变。只是我细心体察三弟媳对你的神情,就仿佛一日冷淡一日,不似成亲时那般亲切了。”

张汶祥笑道:“我倒不曾在她身上留心,不觉得她冷淡,也不觉得她亲切。二哥既看出她对我冷淡的神情来了,却教我有甚么法子又使她亲切呢?”郑时笑道:“你我做丈夫的,也得代她们做女人的设想设想。她们终身所依赖的,在儿女未成立的时候,就只能依赖丈夫。若丈夫不和她亲近,她终身的快乐便保不住了,她心里安得不着急呢?只要你我做丈夫的肯体贴她,亲热她,除了生性下贱,不顾名节不知廉耻的女子而外,决没有不体贴丈夫亲热丈夫的。”张汶祥也摇头道:“这只怪我的生性不好,从来拿女子当一件可怕的东西,不仅觉得亲近无味,并时刻存心提防着,不要把性命断送在女子手里。我未尝不知道这种心思,只可以对待娼妓及勾引男子的卑贱妇人,不能用以对待自己的妻子,无奈生性如此,就要勉强敷衍,也敷衍不来。我这头亲事,原是由二哥二嫂尽力从中作成的,我自己不曾有过成立家室的念头。二哥方才劝我体贴亲热的话,我也知道是要紧的。但我仔细想来,即算我依遵二哥的吩咐,从此对无仪,照二哥对二嫂一样,无仪心里自是快乐。不过我为图她快乐所受的委屈,就真是哑巴吃黄莲,说不出的苦了。何况在我这个生性不会体贴不会亲热的人,纵勉强做作,能不能得她快乐,还不可知呢?我想与其是这般两边不讨好的延长下去,不如仍由二哥二嫂作主,另物色一个好男子……”

郑时不等张汶祥再说,急伸手去掩着张汶祥的口,说道:“这不象话,快不要如此乱说,便是这般存心也使不得。休说无仪是你很好的内助,你不可胡存这骇人听闻的念头。就是无仪的德、容、工、貌都很平常,只要她没有失脚的事,你也不能这们乱说。你非不知道她姊妹都是诗礼之家的小姐,这话若传到她姊妹耳里去,你试代她们着想。寒心不寒心?”张汶祥道:“我并不是胡乱说的,二哥既以为不能这们做,我只好依二哥的话,此后凡事将就她一点儿就是了。”郑时喜道:“好嘛,夫妻间很有一种乐趣,非做丈夫的凡事将就妻子,这种乐趣便不能领会。你依我的话,将来尝着了这种乐趣,还得向我道谢呢。”张汶祥不说甚么,自闷闷不乐的走开了。

过了几日,张汶祥忽于无人处对郑时说道:“我们山遥水远的来依靠大哥,到这里也住了几个月了。初到时还见过几次面,近来简直面都见不着了。他口里虽道竭力设法安插我们,心里不见得有这一回事。我想久住在这里也无味,我们原不是为官作宰的人,娶了个官家小姐做妻子,已经是不相匹配了。再加上久住在这种富贵的地方,使他们终日和一般骄奢淫逸的姨太太住在一块儿厮混,把两个眼眶儿看得比篮盘还大,将来一定有不把我们这些穷小子看在眼里的时候。我想不如趁早离开山东,去另寻事业。不知二哥的意思以为如何?”

郑时笑道:“三弟的性情,还是这们躁急。你不知道在官场中误差候缺的人,每日得上衙门钻营巴结,无所不至。常有候到几十年,还候不着一点儿差事的。我们在此地才留了几个月,也并不曾去巴结人,向人求差事,怎样就着急要去另寻事业呢?我并不是贪恋这地方,且图一时的快乐。我们既是在几年前便动了这个想混进官场去的念头,好容易才得了这条门路。你不要把这条路看轻了,寻常做官的人,花多少万银子,还赶不上我们这种际遇呢。”

张汶祥见郑时这们说,没话回答,只低下头象思索甚么。郑时道:“我料着你说这番话的心事了。你必是因三弟媳近来终日和大哥的几个姨太太在一处厮混,你觉得对你益发冷淡了,由这一点原因就动了率眷离开此地的心思。我料的是与不是?”张汶祥面上透着不耐烦的神气,说道:

“这倒用不着说了,我当日在四川的时候,看了那些督抚司道的排场,只觉得做官的快乐。于今来这里住了些时,才知道做到督抚司道的人,都已受过大半世钻营巴结的苦了。我生性不惯巴结人,将来有不有给我快乐说不定,此时的苦我便已不能受了。并且我自知是个粗鲁人,就有官给我做,也干不了。二哥不妨在此多住些时,我打算动身去湖南走一趟。我已有多少时候不见我师傅了,心里思念的很切。”郑时问道:“你去湖南,来回大约须多少时日?”张汶祥道:“好在此刻不比当年了,此地没有少不了我的事,来回的时日不必计算。”郑时道:“这使不得,三弟不能就此撇下我,自去另寻生活。我也不是贪图富贵的人,若此地实在不能混了,要走得大家同走。我劝三弟暂且安住些时。我明、后日上去见大哥问他一个实在,他没有你我放在心上,言语神气之间是可以看得出的,且待见后再作计较。”张汶祥点头道:“我等候二哥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