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一百岁(第2/4页)

“十二岁!”马刺以鼻子喷气,“连五十都不到!”

“离五十远得很。”一条丝帘气冲冲地说,“甚至还不到二十。她可能是革命者!年轻人总是喜欢这档子事。”

橘色灯笼闪着:

如果她是革命者,

我想她应该会带着来复枪……

但没一个付丧神理会灯笼。

“我真的不想打扰各位,”九月辩白道,“我会离开,我会的,只是,不知道各位能不能给我一点东西吃?在海上漂流很艰苦。”

“门都没有!”汉尼拔斥道,“笨矮子,快滚!”

九月知道自己何时不受欢迎。至少,别人对她大吼大叫着滚开时,这点毫无疑问。不过她心里感到很受伤。精灵国度有这么多居民待她和善。在这群被丢弃的家居用品注视下,她双颊涨红。但是话说回来,或许有些内陆、有些荒岛上,女爵还没机会迫使住民对她友善。她转身要走——哦!她真不该背向着他们!但这或许并非她的错。或许只是捣蛋的风一路拂开长草,正巧让九月脚上的黑鞋亮了相。

好几只破钟敲起警报,汉尼拔在她身后像头麝香公牛般刨地。接着他冲向她,软软的草鞋底拍打着她的背,把她打得往前扑倒。

“鞋!”他踩在九月身上高喊,“黑鞋!嘿呵!”

“放开我!”九月喊叫,她挣扎着想要抓住草鞋。

“我就说!我就说!就算九十九岁的家伙也靠不住!十二岁?啊呀,差不多就代表‘邪恶和一无是处!’”

“我才不是一无是处!我正要去救我朋友!”

“不管,不管!”草鞋大吼,“剑,抓住她!也别在意你的剑刃!把她押去井里!”

冰冷锐利的手攫住九月的手臂,茶壶用蒸汽烫她的脚,直到她痛得尖叫,爬起身来。剑紧抓的手割进她的皮肤。他们推推拉拉地把她拖过草地,汉尼拔一旁咯咯地笑,还和同伙唱起歌来。

“看着吧,她会奖赏我们!”他向他们担保,“我们会拥有自己的小茶壶,再也不必用米尔德里德茶壶煮伯爵茶了!”

“她?”九月喊道,“谁叫你们这么做的?是女爵吗?”

“我们才不把国家机密告诉小毛头!”

队伍忽然间止步,停在地上裂开的一个大黑洞前。沿着洞口排着石头,洞口一路往下。九月看不见底,但她想她听得到底下传来海潮声,海浪在黑暗中拍打。

“不要!”她哭着,想逃开那无底的黑暗。剑身狠狠地割着她的手,痛楚模糊了她的视线。血把肌肤染得滑滑黏黏的。

橘灯笼在她眼前摆动,就在离洞口不远处,可爱的手写字体浮现在灯笼表面上:

女爵说要找一个穿着美丽黑鞋的女孩。

我很抱歉。

“要做什么?”九月打着哆嗦问。

杀了她。

剑把九月往下一推,推入黑暗中。

她跌了很长一段路。

起先,九月不确定自己是不是醒着。她分不清张开眼和闭上眼有什么差别。慢慢地,她感受到一股湿意,她坐在几英寸深的海水里。她想,她伤口的血止住了,至少大多数止住了。但是她没办法移动手臂,她猜想腿可能也摔断了。腿不可能在她身体底下弯成那样的角度。冷冷的海水麻木了她全身的神经,九月轻轻地、悄悄地在黑暗中哭了起来。

“我想回家。”她在黑暗中浑身颤抖地说。她是说真的,这是头一次。不像那个把她带来精灵国度的谎言,而是真真切切的实话。她的嘴唇发抖,牙齿打战:“这里一切都好可怕,妈妈,”她轻声说,“我好想你。”

九月把脸颊贴在冰冷的石墙上。墙上布满湿湿的青苔,一片毛茸茸。她试着想象星期六把脸颊贴在可怕的墙上,就像这样,等着她,相信她会去救他,像之前一样把关着他的笼子砸破。她试着想象艾尔温暖的身体在黑暗中蜷起来包围着她。

“救命!”她嘶吼,“救命啊……”

然而没有任何救援出现。九月看着天色渐亮,井口出现一片蓝。天空看起来非常远。不过那一线日光带给她一线希望。她试着全心想象碱液金色的沐浴,火炉毕毕剥剥,温暖的肉桂和秋叶在脚下嘎吱嘎吱响。她把全身重量移到没受伤的腿上,把身体撑高离开水面——结果整个身体垮下来,她跌落在原地,大口喘气。

一段时间过去,一个软软的东西轻刷她的脸。九月在井底失去时间感,但现在应该是晚上了,因为她什么也看不见。她伸手摸索。橘光照亮了整个井底,原来是灯笼下到井里来。它像个南瓜般,又圆又美丽。灯笼下方的流苏绑着一个大大的绿色水果,九月一把抓过来,用牙齿撕开果皮,狼吞虎咽地吸吮粉色的果汁,嚼食果肉。她没说谢谢——她已经顾不得礼貌了。灯笼看着她吃。九月吃完水果后狂乱地张望四周,一边还因刚刚吃得太猛而喘气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