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四节 困局(下)(第2/3页)

毕竟我军的后勤补给还得靠这帮人,这帮人纵使再烂,它还是为我们提供了钱粮补给,一旦抛开了他们,要重新搭建一个官府架子的话——主公,我们没有这个时间,也没这么多读书士子啊!没有人,我们拿什么去替补现任的官员?”

孟聚默然,文先生说到他最大的痛处了,因为缺乏大义名分,东平军历来不缺勇将强兵,但却是一向很缺士子和文官来投靠。象文先生这个首席幕僚都还是孟聚强行绑票带回来的,至于其他肯主动来投靠的文人和士子,那更是少得一个巴掌就数出来了。

没有读书人阶层支持,就没有办法建立自己的地方民政系统,这是最简单的道理。孟聚犹豫了下,说:“可否让军队直接介入地方民政,让军队接管各地官府?”

文先生陡然瞪大了眼睛,他失声道:“主公,这是最糟糕的主意了,让军队将领拥有独立的地盘,拥有了钱财,这等于什么?那就是军阀啊!

如果主公您敢这样做的话,不需半年,整个东平军就要分崩成一群大大小小的军阀了,我们就要彻底散掉的。主公,军是军,政是政,二者绝不能融为一体,这是铁律。纵然所有的文官都贪污,也比不上军阀拥兵自重的危害更可怕。”

文先生把后果说得这么严重,孟聚也是悚然,想着想着,孟聚自己都不禁苦笑。

文先生诧异:“主公为何发笑?”

“啊,想到了一些旧事,先生不必介意。”

孟聚想到了以前看过的影视剧里描述的军阀形象:大帅们个个霸气四射,整天吃喝嫖赌不干正事,腰间插着两只手枪带着亲兵满街闲逛,看到美女就抢回家当第×房姨太太,看谁不顺眼便立即砍了他脑袋。相比之下,自己拥兵数万割据数省,也算得上个货真价实的大军阀了,却是整天象个账房似的为手下几万弟兄的穿衣吃食操心费神,不要说欺男霸女了,就是想铲除手下的几个贪官也要瞻前顾后——同样是干军阀的,大家的命也差得太远了吧?

看到孟聚脸上苦涩的笑容,文先生却是误解了他的意思。他笑说:“学生也是危言耸听了,事情未必就真有说的这么严重,大规模整顿吏治,如今时机还不是成熟,但那些地方官里,有些太不像话的,挑几个出来收拾了倒也无妨,也算杀鸡儆猴让大家有所收敛吧。只要名正言顺,道理上站得住脚了,倒也不怕他们翻了天去。”

孟聚本来有心想掀起一场“反腐大风暴”的,结果是只能抓几只“猴子”交差,他也有些兴趣索然。他随手翻了下桌上的几份文案:“这有几份密保,先生不妨看下。这份是控告朔州辖下的罗怀知府横征暴敛,征税都征到了天佑十年了,这份是控告定州的张定山通判收受贿赂判案颠倒是非,激起上万人围攻州府;还有一桩是开州司马曹林勾结当地劣绅侵占民田逼出人命来的,受害人家属举着冤字当场在州府门口自尽的,十分惨烈,也是造成当地反响很大。”

文先生接过案卷,匆匆一阅,他问道:“主公的意思是?”

“这几份东西,文先生你派人复核下,如果密报属实,你就通知当地东陵卫抓人吧。处理以后,把判决书传告各州各府,让各地官员都明白他们的取死之道,免得说我们鸟尽弓藏。”

“遵命,主公,但他们被抓之后,他们几个的空缺……”

“通知定州、开州和朔州的州府,让他们报上候选人的名单和履历来,由大本营来挑选适当人选担任就是。”

说完了公事,孟聚疲惫地揉了一下额头,他走到窗前,打开窗户,让那冰冷的寒风吹进来,孟聚冻得浑身一个哆嗦,却有一种莫名的痛快感。他听到远处传来的密集鞭炮和锣鼓声,他诧异地回过身来:“这么多的鞭炮,有哪家在办喜事吗?”

“主公,你整天忙碌,都忘记时日了。今天可是除夕,明天就是新年正旦了。”

“啊!”孟聚一拍额头:不知不觉地,天佑二年已是即将过去了。

望着窗外纷纷扬扬的白雪,孟聚感慨万千。在这即将过去的一年里,自己也好,整个天下也好,都经历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他转过身来,向文先生躬身行礼:“先生,过去的一年里,先生一直在为我军筹谋策划,殚精竭虑,实在辛苦,孟某在此谨表谢意了。也请先生在新的一年继续辅助于我,孟某先提前谢过了。”

文先生一愣,他的表情也变得严肃,他深深躬身回礼:“主公言过了,学生愧不敢当。其实,该说感谢的人是学生才对,主公与学生相识不久,主公便赋予如此信任,以诚意相待,让学生有机会施展所学,让生平本领不至于荒废——能遇主公,实在是学生此生的大幸,倘若主公不弃学生愚钝,学生这一辈子便交给主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