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祭:缚恶 二(第2/4页)

  那一次之后两人算是真正认识了,彼此的关系则变得很奇怪,除了表面上的捕快与游侠之争和背地里的暗中较劲之外,还多了几分类似友谊的惺惺相惜。这一回云湛点名要安学武协助自己,一方面固然是想过过使唤对方的瘾,一方面也的确看重安学武的能力,两个理由一半对一半。

  把罪犯送回衙门后,两人回到安学武的居所,云湛简单说明了情况。安学武的脸立马就绿了:“什么?要我听你的差遣、暗中替你办事?”

  “我的口齿不清吗?为什么你还要重复问一遍?”

  安学武一拍桌子:“第一,老子凭什么要听你的?第二,最近老子手里还有三桩案子要倒腾:盐商金城被飞贼盗走的珠宝,大学士邓文瀚被小白脸拐走的爱妾,乐坊教头匡林被小流氓打断腿的儿子……”

  云湛遗憾地一摊手:“没办法,按照国家律法,你得听上头的命令呀。你看,你在南淮城苦心经营那么多年,积攒了那么多人脉,关键时刻未必比认识一个公主更好用。我的案子优先,你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安学武瞪着他,看起来像要把他扔进油锅炸了,但最后还是不得不嘟哝一声:“好吧。”

  云湛却很意外,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怪了,这可不像你啊,夯货。我以为你至少会和我磨蹭上半天才会答应,怎么三言两语就妥协了。”

  “偶尔我也会突然好心,帮助一下弱者,”安学武两眼望天,“谁叫你是一个可怜的天驱武士,为了你们和平的理念,迟早要和石之远这样有野心的国主一战呢?有了这种顾忌,你就没法和那个漂亮的公主在一起了,真是可怜呐。”

  云湛正想趁热打铁再打击安学武两句,没想到安学武几句话点到了他的痛处。他正打算反唇相讥,几个捕快的到来打断了他们的愉快交流。一名捕快满头大汗地来到安学武身前,嘴唇颤抖着,声音里充满了压抑不住的恐惧:“安头儿,西郊发生了命案。尸体……尸体很怪。”

  尸体的确很怪。

  最早发现尸体的农夫是在自家的田地里看到它的,当时他正准备去浇水,刚刚踩到田埂上,就发觉一直树在田里的稻草人颜色有点奇怪。这个稻草人在田里立了多时,用来吓唬偷吃的鸟雀,本身应该是深褐色,但现在,它却在下午的阳光中反射出类似肤色的浅黄的光。

  这又是谁家的小孩搞得恶作剧?农夫摇晃着脑袋,走近前去查看。稻草人除了颜色不对之外,形状好像没什么变化,还是那样软绵绵地紧贴在木杆上,填满稻草的脑袋向一边歪下去,穿在身上的破旧衣衫正在微风中轻轻摆动。

  但农夫仍然察觉不对。那具躯体上似乎正在散发出某种令人不安的气息,让人心里阵阵发紧。他小心翼翼地转到稻草人的正面,当耀眼阳光造成的晕眩消失的那一刹那,他看清楚了稻草人的脸。接着发出了一声自己一辈子也未曾发出过的凄厉尖叫,连滚带爬地冲出了田地,刚刚向循声而来的同村人喊了一句“死人”,就栽倒在地上昏了过去。

  安学武赶到时,这块田地周围已经被捕快们控制起来,闲人免进,但在此之前,好奇的乡民们早就在围观中把地上踩得乱七八糟,想要找出点什么罪犯的脚印看来是不可能的了。他只好叹了口气,无奈地先装模作样发了通脾气,以便维持他平时的粗鲁作风。一回头,云湛却已经站在了尸体前。

  “你不是说了只是跟来看看热闹的么?”安学武说。

  “连尸体都不瞧清楚,怎么叫看热闹呢?”云湛的声音很古怪,“你来看看,这样的手法我过去从来没见到过。”

  安学武从云湛的语气中听出一丝严峻的意味,他走上前去,视线刚刚落到尸体上就怔住了。

  如云湛所言,这样的尸体还真是罕见。死者是个年轻男性,整个身躯看似完整,毫无外伤,却像稻草人一样软绵绵的,给人一种不真实感,头颅更是歪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他被绑在两根交叉成十字的木杆上,代替了以前的稻草人,但那些绳子……全都深深地陷进了躯体里,就好像被绑住的不是人,而是一床可以任意挤压的棉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