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任飘萍·不系舟 第九关 君不老 妾奈何(第3/4页)



  “爹爹用天蚕丝把姐姐裹住,过了很久,姐姐才安静下来,不再闹了。但她的容颜却逐渐憔悴下去。有一天,夏都来了使者,原来大夏王从昆吾商队首脑的口中得之姐姐的美貌,派了使者来向爹爹提亲的,他们竟想让姐姐去做大夏王的妃子。我想爹爹肯定不会同意的,姐姐也不会愿意。

  “爹爹推说要问女儿的意思。那天,在接见夏都使者的时候,姐姐盛装华服,我们从来没见她打扮得这么漂亮过。那个什么夏都的使者,更看得张开了嘴合不拢。就在那天,姐姐说出了让所有亲人都不敢相信的话:她愿意嫁给大夏王做妃子。

  “我们当时都惊呆了,但话却已经收不回来了。‘为什么?为什么?’事后我们不停地追问她,但姐姐却什么也不肯说,把小隽气得好几天赌气不吃饭。尽管如此,姐姐的决心仍没有半点动摇,不过,她的心意虽然坚定,气色却仍然是一天比一天差。终于,迎娶的队伍来了。在走上花车的前一天晚上,我看见她偷偷溜到小扶桑园,在桑树下无声地哭泣着。

  “我冲过去,抱着她。姐姐也抱住了我,对我说:‘我再也受不了了!其实,在几年前,我就知道我等着的不过是一个露水一般的幻梦。但为什么要要继续等待?因为我还期待着见他一面。我要等着见到他,亲口对他说我想嫁给他——哪怕之后他拒绝我……我多想再见他一面啊!可是这么久过去了,他还是没有出现。我受不了了,我无法在继续等待下去,我要离开这个地方,离开这个埋藏了太多回忆的地方!’”姐姐走了,那天迎亲的队伍虽然奏着喜乐,但我却知道,前面等待着姐姐的,不会有幸福。

  “姐姐走了以后,我每天都坐在小扶桑园,每天独自望着那棵小扶桑树。那个永远年轻的美少年,在我千万次回忆中更加清晰起来。我渐渐懂得了姐姐为什么会那样幽怨、那样不安、那样痛苦乃至于疯狂!因为我正一步步走上和姐姐一样的道路——哪怕明知道这条道路不能通向幸福,只能通向痛苦,可我还是管不了自己。我只能日复一日地等待,日复一日地幻想,幻想上天赐给我意外的幸福。可上天并没有垂怜于我,正如祂并没有垂怜于姐姐一样,祂留给我们姐妹的,只有对那个美少年永远如新的回忆,只有若木哥哥一去不复返的无情!”

  于公孺婴想起了银环,不由黯然神伤。有莘和江离还太年轻,有些事情没有经历过,便不能体会到那种刻骨铭心的痛苦。“后来,你姐姐怎么样了?”

  “后来?”桑谷秀惨然说:“没有后来了。不久,夏都就传来噩耗!姐姐到了那里不到一个月,就水土不服,去世了……”

  “啊——”

  眼见桑鏖望意动,靖歆继续道:“东方进来好生兴旺。无论士气、民心、物产均有压倒西方之势。但大夏为天下共主数百年,余威至今犹存!因此东西胜负,倒也难言。”

  桑季问道:“依上人之见,蚕丛当助东方,还是助西方?”

  靖歆笑道:“助东方有顺大势之利,助西方有勤共主之义!”眼见桑鏖望微微皱眉,又道:“但无论是助东方还是西方,到头来作天下共主的,还不是别人!于国主有什么好处!”

  桑季道:“依上人所言,当两不相助?”

  靖歆微笑道:“又不然。依小可之见,当明攻大夏边境以扩疆土,暗毁商根基以图将来!”

  桑鏖望闻说亦不由得不动容,起身问道:“明攻大夏易解,商根基,却如何暗毁?”

  靖歆亦忙起身,说出一番令风云变色的话来。

  十里青山远,数声啼鸟近。旧时笑语,今日何在?

  桑谷秀望着窗外的小扶桑树,望了这么多年了,她是否还要永远地望下去?

  “本来,姐姐一直就身体不好。她在夏都病逝,我们虽然伤心,但并不十分意外。但,但实际上不是那样的!”桑谷秀的声音悲痛中夹杂着愤怒:“二叔到夏都迎回姐姐的遗茧的时候,夏都的人告诉他:已经随着姐姐的遗体下葬了。二叔登时起了疑心,我们这一族羽化之时,全身吐丝,作茧自缚,化蝶而去,哪会留下什么遗体!原来、原来……”

  桑谷秀紧揪心口,气喘不止,江离忙说:“秀姐姐别说了,改天再说。”

  桑谷秀凄然道:“我不要紧。”深深吸了一口气,这才继续说:“一天,大夏王邀筵四方诸侯使者,筵席上,二叔分明看见:大夏王身边那个最受他宠爱的妃子身上,分明披着一领天蚕丝袍!那天蚕丝的颜色光泽,分明凝聚了最灿烂的生命精华!后来二叔经过多方刺探才发现真相:原来姐姐并不是病死的,而是被夏都的那群魔鬼抽丝剥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