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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这不可能是巧合。单单一个名字或许是碰巧,但是,两个名字?绝不可能是巧合。但这又到底意味着什么呢?

鲁本激动得颤抖起来。

尼德克。

西蒙・奥利弗律师是怎么说的?他打了一个又一个电话,喋喋不休地说啊说,似乎是在给他自己打气,而不是安抚鲁本。

“这个家族很难称得上古老。1880年代,他们凭空出现。费利克斯失踪后,他们曾掘地三尺寻找他的下落和这个家族的其他亲属,结果一无所获。当然,19世纪有很多新人崭露头角,白手起家。一位木材大亨凭空出现,修建了一座大宅,一点儿也不稀奇。重点在于,不太可能有失联很久的亲属冒出来质疑你的继承权,他们已经没有亲属了。”

鲁本呆坐在原地,凝视着电脑屏幕。

他们故意起了这么一个姓,有可能吗?不,太荒谬了。为什么要这样做?啊,他们读了一个关于狼人的故事,然后就用尼德克作为自己的姓氏?一个多世纪以后——不,完全是乱弹琴。管他什么斯波瓦。完全不可能。玛钦特从没听说过自己的家族还有这样的秘辛。

他又看到了玛钦特光彩照人的脸,他看到了她的笑容,听到了她的笑声。如此动人心弦,拥有一种内在的……内在的什么?幸福感?

但是,如果那幢黑暗的大宅真的隐藏着诸如此类的俗不可耐的秘密,那会怎样?

在接下来的一刻钟里,鲁本飞快地读完了这篇小说。

果然很有趣,典型的19世纪风格。尼德克城堡的休・鲁珀斯因家族诅咒变身为狼人,故事里充满了迷人的元素,譬如城堡的侏儒看门人,名叫黑死病的强大女巫,不过这些细节不是鲁本要找的东西。斯波瓦是黑森林里的猎人。

这些情节和鲁本在现实世界里的遭遇有着怎样的联系?尼德克角也遭受了狼人的诅咒吗?他显然不会相信这样的陈词滥调。

为什么不呢?

鲁本无法忽视这个想法。

他想到了玛钦特藏书室壁炉上方的巨幅照片:雨林深处的男人们——费利克斯・尼德克和他的老师,马尔贡・斯波瓦。玛钦特还提到了其他名字,不过鲁本记不清了——只能确定他们没有出现在这个故事里。

看来必须通读所有关于狼人的文学作品。鲁本立即订购了一批书,狼人小说、民间传说、诗歌、选集、研究文献,隔夜就能送到。

但他感觉这完全是在抓救命的稻草,一切都是他自己在胡思乱想。

费利克斯已经死去很久了。马尔贡或许也死了。玛钦特已经找过一遍又一遍。太荒谬了。从森林进入大宅的那头野兽,它显然是从被打破的餐厅窗户进来的。它听到了尖叫声,就像你听到的那样;他闻到了邪恶的气息,就像你闻到的那样。

浪漫而荒唐。

突如其来的悲伤侵袭了鲁本。费利克斯已经死了,再也不会回来。但是,别忘了狼人故事里的那些名字。如果说,如果说他还有堕落为狼的兄弟,在森林中逡巡……守卫着那座宅邸?

鲁本感觉很累。

暖意袭来,鲁本听到火苗的低吟声,听到檐沟里雨水的歌唱。他感到全身变得很温暖,很轻。整座城市在隆隆悸动,令他产生了一种奇妙的感觉,仿佛已与整个世界融为了一体。是的,和他在《旧金山观察家报》与女同事交谈时的疏离感正好相反。

“现在,你是他们的一员了,也许吧。”他喃喃低语。所有声音水乳交融着,说话声、哭喊声、祈求声,在表层之下盘旋低回。

上帝啊,如果身处你的位置,时时刻刻听到无所不在的乞求、恳请,不顾一切的喊叫与求助,会是什么感觉?

鲁本看了看表。

刚过十点。

现在跳进保时捷,开去尼德克角,怎么样?为什么不呢?这段路并不难走,只需在瓢泼大雨里淋几个小时而已。他应该能进到屋子里去。必要的话,可以打破一小块窗玻璃。应该没问题吧?几周内,那幢房子就将合法地归入他名下。他已经签署了产权公司要求的所有文件,接手了所有的账单,不是吗?去他妈的,为什么不去?

还有森林里的兽人。他会知道鲁本来了吗?他会闻到他的气息吗?这个曾被他撕咬,又被他放过的男人。

鲁本迫不及待地想要出发。

有什么东西分散了他的注意力。不是声音,是……某种振动,就像一辆开着重低音的汽车正驶过街道。

鲁本看到了一片漆黑的树林,但不是门多西诺的树林。不,这是另一片树林,浓雾弥漫,根须纠缠。有情况。

他猛地起身,推开通往露台的门。

大风呼啸,寒气逼人。雨点抽打着鲁本的脸庞和双手,简直令他心旷神怡。

雨雾中,城市灯光迷离,灯火闪亮的高楼层层叠叠,美不胜收。他听到一阵低语,近得就像在他耳畔,“烧死他,烧死他们。”声音尖锐刺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