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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了,”鲁本的语气里充满敬畏,“我懂了。一切我都懂了。”

“懂了什么?”她问道。

“为什么他们坚持说行凶的是人类。你没发现吗?他们在撒谎。他们手里没有任何生理证据。你看,我们的身体会发生变化,全身的每一个粒子,包括所有液体。他们没有任何来自狼人的样品。是的,他们的确从罪案现场采集了样品,但恐怕分析工作还没有完成,样品就已衰败消失,就像现在这样。”

鲁本凑近了一点,弯腰仔细观察黑狼的头颅。他的脸已经整个塌了下去,仿佛黏在地毯上的一小摊污迹。他闻了闻。腐坏的气息、人类的气息和动物的气息混合在一起,但非常非常微弱。我也是这样完全无味的吗?或者只有狼族才能发现其中的玄妙?

他重新跪坐回原地,查看自己的爪子。柔软的肉垫取代了手掌,白色的利爪闪闪发亮,屈伸自如。

“所有发生异变的组织,”他说,“都会消失。换句话说,它会完全脱水,变成肉眼不可见的微粒,最终无法检测,无论他们的实验室里有多么精妙的化学物或者防腐剂。喔,一切都得到了解释——门多西诺官员自相矛盾的发言,旧金山实验室里毫无头绪的检测。现在我都明白了。”

“我没有听懂。”

鲁本解释了旧金山综合医院检测失败的事情。他们当时应该是发现了某些蹊跷,可是回过头去,却发现原始材料已经没用了,被污染或者干脆就消失了。

“最开始,在我的身体组织里,衰变的过程可能比较慢。因为那时候,我的变异还没有完成。刚才那家伙怎么说的来着……你还记得吗……”

“我记得。他提到了多能祖细胞,我们体内原有的细胞。胎儿阶段,每个人都是一团多能祖细胞,然后这些细胞得到化学信号,开始以不同的方式表达——发育成皮肤组织细胞、眼细胞、骨细胞,或者其他的……”

“是的,当然,”他说,“干细胞是多能祖细胞。”

“是的。”她回答。

“所以我们体内现在仍有这样的细胞。”

“没错。”

“而狼人之源,圣血,它会让这些细胞以某种特殊的方式表达,让我变成狼族,变成现在的样子。”

“圣血,”她说,“一定是唾液里的某种物质,某种毒素,或者血清,它存在于狼族的体液中,引发一连串的腺体反应和激素反应,带来全新的发育。他们给它起了个深奥的名字,圣血。”

他点点头。

“你是说,在你刚刚被咬以后,变异还没有完成,他们就已无法正常检测。”

“样品衰变的速度应该比现在慢得多,但是,它的确会衰变,这一点确凿无疑。在它消失之前,他们发现了我体内的激素异常和多余的钙,但我母亲说,检测最终失败了。”

他安静地坐了很长时间,冥思苦想。

“母亲没有向我透露她知道的所有信息,”他说,“第二轮检测以后,她一定已经知道,我血液里有某些东西会导致样品衰变。她不能告诉我这一点,也许是想保护我。天知道,她最担心的事已经发生。喔,妈妈。但是她知道。所以当局的人再次向她索要DNA样品的时候,她拒绝了。”

他感到非常悲伤,因为他无法告诉格蕾丝这一切,无法听到她充满爱意的建议,但他又有什么权利奢望这些呢?

格蕾丝一辈子都在治病救人,这是她活力的源泉。眼下的局面,鲁本无法奢求她的同情,更不能让她沦为共犯,把劳拉卷进来就够糟了。吉姆的余生必将睡不安枕,那已经够糟糕了。

“你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吗?”劳拉说,“电视上他们说的那些东西,什么人类DNA样品,什么篡改证据。”

“哦,我当然明白。他们只是说说而已,”他点点头,“我就是这个意思,全都是胡言乱语。劳拉,他们手里根本没有不利于我的证据。”

他们对望一眼。

鲁本摸摸自己的脖子,激斗中黑狼曾在这里狠狠咬过一口,但现在,他没有摸到凝结的血块。血迹已经消失。

他们双双凝望地面,黑狼的残躯已化为一堆灰烬,看起来似乎一阵风就能吹散,而且就连灰烬也仍在不断地萎缩、变轻。

地板上只余灰色的残迹,和劳拉白睡袍上的灰迹一模一样。

他们观察了大约一刻钟。现在,黑狼已彻底消失,地毯的纤维间还能看到点点斑斑的深色痕迹,慢慢洇入盛放的玫瑰与缠绕的绿色藤蔓之间。

就连斧刃都已变得光洁如新。

鲁本收拢黑狼破碎的衣物。没有发现任何个人信息,没有身份证明,外套和裤子的口袋空空如也。

鞋子是昂贵的莫卡辛平跟软皮鞋,尺码很小。外套和裤子上有佛罗伦萨的商标。这套行头不便宜,但没有任何与身份有关的线索,也无从得知黑狼来自何方。显然,来到这里之前,他已经准备好了丢掉这些衣服,这可能意味着他在附近有住地和交通工具。但他还是留下了一样东西——他的金表。那块表在哪里?金表掩藏在地毯的花朵图案之间,险些逃过鲁本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