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姆威尔(第3/6页)

道路在戴伦一世的雕像前分叉,国王坐在高大的石马上,剑指多恩。此刻,一只海鸥停在少龙主头上,还有两只停在剑上。山姆走向左面,沿河边前进。在哭泣码头,他看着两名助理学士帮一个老人登上小船,准备去附近的血岛。一位年轻母亲跟在老人后面爬进去,怀中抱着哇哇啼哭的婴儿,跟吉莉的孩子差不多大。码头下面,几个帮厨小弟在浅滩中涉水捕捞青蛙。一群脸色粉嫩的小学徒从他身边匆匆跑过,向圣堂而去。我在他们这个年纪时,就该来这里,山姆心想,假如当时我偷偷逃走,换个假名字,也许可以消失在其他学徒之中。父亲会假装狄肯是他唯一的儿子,我怀疑他甚至不愿费神来找我,除非我骑骡子离开——他会追捕我,仅仅是为了骡子。

总管阁外,训导们正将某位大龄学徒锁进储藏室。“从厨房偷东西。”其中一位训导向助理学士们解释,他们正等着烂砸囚犯。山姆的黑斗篷如船帆一般在身后飘荡,他快步经过时,人们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

门内是个大厅,石地板,高高的拱窗。大厅尽头有个脸瘦瘦的人坐在高台上,正用羽毛笔往一本册子上写字。此人虽身穿学士长袍,脖子上却没颈链。山姆清清嗓子:“早安。”

那人抬头观看,对所见到的似乎并不满意:“你有学徒的味道。”

“我希望能很快当上学徒。”山姆抽出琼恩·雪诺的信,“我来自长城,跟伊蒙学士一起来的,但他在航海途中去世了。我想跟总管谈谈……”

“你的名字?”

“山姆。山姆威尔·塔利。”

那人在册子里写下来,然后挥挥羽毛笔,指指拱墙下的长凳:“坐下。轮到你的时候,我会叫你名字。”

山姆在长凳上落座。

其他人来来去去。有的带来消息后便告辞离去。有的跟高台上的人讲完话,便直接进入他身后的门,走上螺旋阶梯。有的加入山姆的行列,坐在板凳上等待传召。他几乎可以肯定,有几个被传召的人比他来得晚。当这种情况出现四五次之后,他站起身,再次走到大厅尽头。“还要多久?”

“总管事情多着呢。”

“我千里迢迢从长城赶来。”

“那再多等一会儿也没什么关系。”他挥挥羽毛笔,“去凳子上坐着,窗户下面。”

他回到长凳上。又一个小时过去了。别人跟高台上的人讲完话,略等片刻就可以进去,看门人却始终没再抬头看山姆一眼。外面的雾气渐渐散去,苍白的阳光通过窗户斜射进来。他凝视着阳光中舞蹈的灰尘,不由自主地打起一个又一个呵欠。他拨弄着手掌中一个破裂的水泡,脑袋斜靠着墙壁,闭上眼睛。

他一定是打了瞌睡,因为接下来,他听到高台后的看门人在叫名字。山姆一下子站起来,然后意识到那不是他的名字,就又坐了回去。

“你得给罗卡斯一个铜板,否则会等上三天,”一个人在旁边说,“守夜人为什么来学城?”

说话者是位纤瘦清秀的年轻人,穿鹿皮马裤和镶铁钉的绿色紧身甲。他肤色仿佛淡褐色麦酒,一头浓密的黑鬈发,尖额头底下是黑色的大眼睛。“总司令正在修复废弃的城堡,”山姆解释,“我们需要更多学士来管理乌鸦……一个铜板,你刚才说一个铜板就行?”

“一个铜板就行。如果你肯出一枚银鹿,罗卡斯会直接带你去见他身后的总管。他做了五十年的助理学士,最憎恨学徒,尤其是贵族出身的学徒。”

“你怎么看出来我是贵族出身?”

“就跟你能看出我有一半多恩血统一样。”他微笑着说,略微拖着多恩长音。

山姆摸出一个铜板:“你是学徒?”

“我是助理学士拉蕾萨,有些人叫我斯芬克斯。”

这名字让山姆吃了一惊。“‘斯芬克斯即是谜题,并非出谜题者’,”他脱口而出,“你知道那是什么意思吗?”

“不知道。这是个谜题吗?”

“我知道就好了。我是山姆威尔·塔利。山姆。”

“幸会。山姆威尔·塔利找席奥博德博士有什么事呢?”

“他是总管?”山姆疑惑地问,“伊蒙师傅说总管叫诺伦。”

“已过去两轮了。这里每年产生一位新总管,由博士们抽签决定,多数人认为这是个吃力不讨好的任务,迫使自己远离真正的工作。今年沃格雷夫博士抽到了黑石头,但沃格雷夫常常神志不清,因此席奥博德自愿代替他。他脾气坏,但人是好人。你刚才说伊蒙师傅?”

“对啊。”

“伊蒙·坦格利安?”

“曾经是。人们大多就叫他伊蒙师傅。他在南行航程中去世了。你怎么会知道他?”

“怎么会不知道?他不仅是活得最久的学士,更是维斯特洛最年长的人。他所经历的历史,比佩雷斯坦博士读过的还多。他可以告诉我们许许多多关于他父亲和他叔叔统治时期的事。他究竟多少岁了,你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