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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全正确!”

我没怎么听懂。再跟我说说心理叫牌法,我觉得我快把那个弄明白了。这个声音沉重而空洞,就像两块石墨猛地撞到了一起。

“意思就是为了误导对手而叫牌,不过这样做当然也可能为你的对家带来麻烦——”

双花继续兴高采烈地唠叨个没完。灵思风只听天鹅绒里不断飘出些什么“可以再叫的套牌”什么“两张小牌”和“大满贯”之类。他一脸茫然地看着伊莎贝尔。

“你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吗?”她问。

“一个字也不懂。”

“听起来复杂得要命。”

门的另一边,那个沉重的声音说:“你刚才说人类拿这个来消遣?”

“当然,有的人才真叫在行呢。恐怕我只能算是业余水平。”

可他们只有八九十年的寿命啊!

“说到寿命,谁能比你更清楚呢,小死。”灵思风从没听过这个声音,也绝不想再有这样的机会,特别是在天黑之后。

“的确非常——迷人。”

发牌,让我们看看我到底弄明白了没有。

“你觉得我们是不是该进去了?”伊莎贝尔道。门后的声音说:我来叫牌……“老鳖流氓”。

“不,抱歉,我敢说你弄错了,让我们看看你的——”

伊莎贝尔推开了房门。

这是一间,咱们实话实说,很不错的书房,或许光线稍稍暗了那么一点点。也许是装修那天天气不太好,室内设计师又有点儿头昏脑胀的,所以才会在每个平面都放上一面大钟,还到处插满了他急于脱手的又大、又肥、又爱流泪的黄蜡烛。

碟形世界的死神是个传统主义者,对自己的服务深感自豪,所以他把绝大多数时间都花在了自怜自伤上,因为他的工作从来得不到赏识。他会向你指出,其实谁也不怕死亡本身,大家怕的不过是痛苦、分离和遗忘而已。还有,自己不过是长着空荡荡的眼窝、又对本职工作心存自豪罢了,这难道应该成为大家反对他的理由吗?他还会提醒你,他还在使镰刀呢,而其他世界的死神早就买联合收割机了。

屋子中央摆着一张黑色的呢面桌子,死神坐在桌子的一头,同饥荒、战争和瘟疫争得热火朝天。双花是唯一一个注意到灵思风的人。

“嘿,你是怎么来的?”他问。

“呃,有人说是造物主拿起一把——哦,你问的是那个,唔,很难说得清楚。不过我——”

“你带箱子来了?”

那个木头箱子推开灵思风,停在了自己的主人跟前。双花打开箱盖,在箱子里一阵翻腾,最后拿出一本皮革封面的精装书,他把这本小书递给了战争,此君正用裹着锁子甲的拳头猛砸桌子。

“这是《叫牌定约规则》。”他说,“写得很不错,还有不少关于双飞的说明和——”

死神伸出白骨森森的大手,一把抢过书去,自顾自地浏览起来,对于屋里还有两个大活人这件事全无反应。

好,他说,瘟疫,再开一副牌。就算要了我的命我也要把它弄个明明白白。当然,只是象征的修辞而已。

灵思风抓住双花,把他推出房间,拉着他一阵小跑通过了走廊,箱子在后头拼命地甩动短腿。

“到底是怎么回事?”

“唔,他们闲得无聊,我想他们会喜欢那个的。”双花气喘吁吁地回答道。

“什么,玩扑克?”

“这是一种特别的玩法。”双花说,“叫做——”他迟疑了片刻,语言可不是他的强项,“在你们的语言里,它该说成是你们架在河上的那种东西。”他好歹完成了句子,“我想是这么说的。”

“水管?”灵思风胡乱猜测道,“鱼线?大堰?大坝?”

“没错,大概是吧。”

他们来到了门廊,那面大钟还在分分秒秒地流逝着世上的生命。

“你觉得那能拖住他们多久?”

双花愣了愣。“我不知道。”他仔细地思考着,“大概直到最后一张将牌为止吧——多么不可思议的大钟啊……”

“别想买下它。”灵思风建议道,“我想这儿的人不会乐意的。”

“这儿究竟是哪儿?”双花朝箱子招招手,打开了箱盖。

灵思风环顾四周。门厅黑黢黢的,一个人也没有,狭窄的窗户上爬满了冰花。他低头一看,那条微弱的蓝线还拴在膝盖上。他发现双花也有一条。

“我们算是非正式地送了命。”这已经是他能想出的最合适的解答了。

“哦。”双花还在翻箱倒柜。

“你不怕?”

“啊,事情最后总会解决的,不是吗?反正我相信有转世投胎这回事儿。下辈子你想变成什么?”

“我还不想进入下辈子。”灵思风坚定地说,“来吧,我们离开这儿——噢,不。不要。”